兄妹一樣,所有人都說自己不淑女不像個女的,就連她爸她媽也動不動拿自己跟文靜的姐姐比,只有馬忠良喜歡她這樣。馬忠良說,他就喜歡柳仲橫衝直撞,不會裝相兒,跟她在一塊兒感覺特單純,根本不用去附和這個粉墨社會的虛情假意,彷彿自個兒永遠都是五歲半的小男生兒,長也長不大。柳仲告訴我,馬忠良家裡有一輛紅色的小夏利,當時天下著雨,他倆就坐在車裡避雨,他那麼評價她,她特高興,但不知怎麼就是想哭,特想哭。她彎腰假裝掉了東西,找東西,找了一會兒,就聽馬忠良說,想哭你就哭唄!我都說了你不會裝,裝了也不像那碼事兒,哭是哭,說好可不許流鼻涕,雕牌肥皂多貴啊!
馬忠良這麼一說,柳仲就撒歡兒地哭,也算不清那是哭花了人家第幾身西裝了。
柳仲說,其實她也知道自己不夠淑女,可是與生俱來的性格根本就改不掉,她曾經試著想從著裝上慢慢改一改,於是狠下心買了一雙踹死人不償命的高跟鞋,儘管走十步崴五下腳,但還是堅持穿著那鞋赴馬忠良的約。上了公交車,兩個老大爺要給她讓座,老大爺說,姑娘,你還沒我站得穩呢,你坐吧!
後來,那鞋被馬忠良填垃圾桶了,因為當柳仲走到約會的那個地點的時候已經完全瘸了,她是一瘸一拐走到馬忠良面前的。柳仲說,當時馬忠良都呆了,剛緩過神兒,上去就把那兩隻鞋的小尖跟給敲下來了,然後還不解恨,乾脆丟垃圾桶裡,他把柳仲塞進車,一個油門踩到勝利,一雙布鞋,一雙旅遊鞋,兩雙鞋花了二百五,那個鬧妖啊!
柳仲一直講到公交到站,我和柳仲下了車,因為尼姑庵沒有站,我們只能就近下車,11路步行回去。
可能之前說起馬忠良,這會兒柳仲心情特好,她把裝熊的大紙殼盒子塞給我,甩著手臂說,早該物歸原主了,這一級保護動物就是待遇好,大體格死沉死沉,累死姑奶奶了。說罷,柳仲飛快走出幾步,走在了我的前頭,她在道旁高大的梧桐樹下踩著筆直的盲人路歡蹦亂跳,那個笨重的模樣活像一隻四條腿生了鏽的大蛤蟆。
一路上,柳仲頻頻沖人打招呼,不對,應該說有人主動跟柳仲說話。一些週末返校的學姐坐小轎車的騎摩托車的,看見柳仲都會停下來聊一通。她們穿戴時尚,說起話兩隻眼球眉飛色舞的,她們總豪放地亮出身上的玉石珠寶讓柳仲估價,然後又婉約地說兩圈麻將而已,並不值錢。柳仲始終柔軟地笑,她一再謝絕搭便車,應付了事就繼續陪著我走,跟我講這些學姐的家庭背景,講她們的大款男人和關於她們的一些風流韻事。柳仲說得興致大起,她的嘴就像一杆機關槍,沿路上,不停地更迭目標。
第二章 撫摸灰塵(30)
說到誰豐滿誰骨感的話題時候,柳仲突然調轉“槍口”朝我賤歪歪地說,小陽啊,其實你吧也挺骨頭的,不過你丫不會打扮,大■■,我要有你這麼手長腿長,我準不會像你這麼打扮!我橫柳仲一眼,橫完又不自覺地看了一下今天的行頭,灰格子上衣、牛仔褲、李寧牌旅遊鞋,有什麼不好的,都挺好啊!我心想,柳仲長得多少有點胖,可能十分羨慕手長腿長那種人,天長日久,結果變成嫉妒吧!這麼想想,我就覺得逗,我說,得,那你教教我怎麼打扮符合大眾口味吧?柳仲把頭髮一撩,故作出一副顛覆日月星球的威風來,接著指指點點說,首先,你瞧你這衣服,灰拉吧唧的,多土啊?這褲子,這褲子你得把它廢兩個窟窿,你們玩音樂的不都那樣嗎?還有你那腰,好好兒的麻稈腰幹嗎非系件外套?這麼一系顯得邋里邋遢的。現在天兒都越來越暖和了,像你這樣的身形都盼著望著過夏天,好把自個兒的長手長腿顯擺顯擺,多條兒呀!多骨頭啊!柳仲一邊說一邊扯著我係在腰上的外套,我恍然大悟,原來這賤人挑理這外套啊!其實使用這種方式多穿一件衣服出門是我的一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