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會子,忽想起甚麼來,未開口先笑眯了眼,“晌午有人送了口信來,說阿郎約莫明日暮時隨軍入城。”
穆清面上漾開淺淺的笑意,“可說了時辰?明日我好去城門迎他。”
“傳話的人……”阿柳遲疑著道:“卻說是阿郎的意思,不教你去城門迎他,只在家中候著。”
“這是何道理?”穆清疑惑地自水中直起身子,趴伏在木桶邊緣問到。
阿柳哪裡能知道,只一味搖頭。因怕水涼了令她著了冷,遂催著打發她趕緊起身穿戴齊整了去用晚膳。
穆清皺眉搖了搖手,“莫替我置備晚膳,只過一碗烏梅酸漿來。”
若不是方才阿月亦說吃不進食,只想些酸冷的,阿柳指不定要疑心穆清是否有了喜訊,眼下她只暗自嘀咕,“怎的一個個皆不思飯食,到底是遭了甚麼了。”
距晉陽城仍有三四十里,天色擦黑,再行不得路。十萬大軍在山谷外的遼闊地駐紮下來。白帳點點,篝火營營。
出城征討時僅集了二萬兵夫,現回城竟成了十萬之眾。二萬原帶去的兵夫損傷不多,加之降了的一萬餘賊寇,便有三萬。六萬被繳除了兵刃一路羈押著,硬是不願降服。另有一萬卻是在板車上層層堆疊著。
杜如晦自唐國公的主帳中出來,外頭一堆堆的兵將圍坐,見他皆揚手向他招呼,邀他一同坐下說話,他笑著一一點頭應過,婉拒了他們的相邀。
明日便要入城,這六萬不願降服的卻教唐國公頭痛了一路。按著杜如晦的主張,既不能使之服,便棄之不用,只管扣押著,遣人往東都皇城去討要個主意,隨著朝堂的意思來處置,該坑埋便坑埋了,該斬殺便斬殺了,該押送至東都充作兵役的便押送了去。
唐國公卻萬分捨不得這六萬人馬,執意要私昧下,且不說中間夾著一個虎賁郎將王威,一言一行皆在他督視之下,便是有法子瞞過王威,也得要這六萬人眾肯降服了才可行。杜如晦抱定了主意不願再白花費心思,只隨了唐國公的意思便是了。
月已升空,使這夜色中的萬物皎亮能視,杜如晦獨自踏著月光,在營地中四處轉動,莫知莫覺地便走到了營地邊緣,那一長溜的板車附近。已是初夏時節,天氣奧熱,板車上堆疊著近萬遭斬殺的叛軍屍首,放置了兩日已開始發散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杜如晦揹負著手,站立在這一溜的板車前怔怔立了好一陣,黑暗中忽有人出聲道:“父親仍是堅持要效仿楊廣行事麼?”
“勸了數次,李公執意如此,我亦無法。”杜如晦無奈道。
李世民自黑暗中緩步走出,同他站在一處,瞧著那些板車上的屍首,“靠這些,便能教那六萬人服了麼?”
“教人屈身不難,要人心服卻要耗費許多心思。可還記得當日如何收攏起的玄甲軍?”杜如晦漠然道:“那六萬人數雖多,卻皆為烏合之眾,一擊即破,遠不敵五百玄甲軍,收之何用,不值得白耗費一番心思。倘或李公命你收編了這六萬人馬,切莫應下,想法子推卻了。”
“這是為何?”李世民驚問。
“他們心中藏懷舊主,便是降了必不十分誠服,怎堪用?用兵大忌。只怕日後招惹了事端,更要渙散了你麾下軍心。”杜如晦道。
李世民垂頭點了幾下,隔了片刻,又抬頭道:“接了賀遂兆的訊息,今日在城郊剿滅了千餘亂軍,正是前日突圍躥逃的那些。恰遇著她們在城郊施粥……”
杜如晦驚轉過臉來,“賀遂兆只有五十武人隨她們出城,如何剿滅千人?可都無恙?”
“俱安然無恙。”李世民笑道,“七娘布排的陣,待明日歸了家,杜兄自去細問了便知。L
☆、第一百三十一章 揭竿而起(十)
雖說接著的口信說要至日暮時分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