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襦裙。未纏披帛,只以濃綠色絲絛在胸前結了兩個菱花結,長垂兩邊。面上薄施了些素粉。不著燕支,面色略顯蒼白。卻在額間點了豔紅的水滴狀花鈿一枚,因穆清從不貼花鈿,宅中也難見此物,這幾日並不見她出門,也不知她何處鼓搗來的。
這鮮紅的水滴,蹙在她眉尖,隨著眉毛細微微地顫動,似是隨時要滴落下來一般,教人的心亦跟著細細發顫。再細一瞧,原也不是甚麼花鈿,竟是她以硃砂配了桃紅燕支,描畫上去的,自是勝過呆板的花鈿好幾許。
“阿月見過各位阿郎。”她輕移腳步,行至屋中,盈盈下拜,到底不是大族中出身,禮儀舉止稍欠了些,這倒不妨事,多加習練也便得了。
那三人俱不應答,她便只得端著禮立在屋中。穆清轉目瞧去,杜如晦頗有些得意之色,正看著劉文靜與裴寂。劉文靜捻鬚點頭,滿意溢於言表。裴寂卻看得有些痴愣,驚豔萬分。穆清輕揮手示意她直起身,另三人方才一一回神。
阿月自退至一邊,跪坐與淺碧色的錦墊上,守著風爐烹茶,屋中四人均不言語,只靜靜地目視著她烹茶,阿月倒也毫不羞懼,從容自若地輕拈茶末,洗杯濾茶。
“可曾讀過甚麼書沒有?”劉文靜忽出聲向阿月詢問。
阿月放下手中茶具,朝著劉文靜的方向稍偏過身,回道:“阿月身世飄零,未嘗有機緣多得教化,全賴娘子平日教誨。”
“姿色禮數俱上佳。”劉文靜笑著向杜如晦點頭道。
四盞茶既得,她置茶於端盤中,盈盈立起,卻突然踟躕起來,首盞茶竟不知該送至何人跟前。穆清朝她暗遞了個眼神,垂眸瞟了瞟裴寂,阿月何等的機敏,立時便會了意,託著端盤款款行至裴寂跟前,雙手執起一盞茶,躬身獻於他案前。
裴寂緩緩伸出手端執起茶盞,凝目直視了她頃刻,驟然翻腕,直將這一盞滾熱的茶水潑灑到她裙裾之上,裙裾瞬間濡溼了一大片。
阿月驚悸地抬起頭,睜大眼,眼中秋水波動。裴寂虎下臉厲聲道:“糊塗東西!我與劉先生俱是客,且他於眾人中最是年長,這首盞茶不先敬予劉先生,倒先來予我,可是有意教人覺著我輕狂?”
眾人皆驚了一驚,轉瞬便明白了裴寂的用意,又都聚目光於阿月身上,待要看她如何反應。
阿月仍舊跪坐原處,已然壓下了乍起的驚悸,穩著聲調,垂眸欠身向裴寂一禮,“阿月見識淺少,難免禮數不周,今日既學得了,他日必不再行差踏錯,教人恥笑,故要多謝裴宮監教誨。”
杜如晦與穆清的臉上同時泛起難抑的笑意,這便成了。
裴寂略現驚詫,繼而縱聲大笑起來,“你如何知曉我便是晉陽宮監?”
“阿月知道將要往何處去,自是那處來人相看挑選,倘若裴宮監非是晉陽宮中來人,便不會有此一試探。”
裴寂更是驚異,揚起眉毛奇道:“你怎知適才是試探而並非真怒?”
阿月微微一笑,低垂下眼眸,看著濡溼的裙裾,“裴宮監若當真著惱,阿月正對裴宮監而坐,這盞熱茶理應直潑臉面才對,豈會繞開臉面脖頸,甚至手臂,潑往裙裾呢。這便私下猜著,裴宮監許是著意於阿月的,只是想試試阿月的應變,才有意避開臉面,不使燙壞了。”
“甚好,甚好。”裴寂連連撫掌點頭,“都說七娘利害精幹,不想調教出的人亦如此出挑,大好前程指日可待。明日我便差遣了人來接去晉陽宮中。”L
☆、第一百三十六章 揭竿而起(十五)
次日正午,果然來人接了阿月往晉陽宮去。
來人原在院中等候,穆清與他寒暄過一番,便打發了杜齊請他入偏廂房吃茶歇息片刻。她走入內室,取出隔夜備下的一隻四邊鑲嵌包裹了銅片的雕花木盒,抱在懷中往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