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聲,飛天如夢初醒,雙盈劍橫過來,劃開自己的手腕。
殷紅的血如泉水般湧出來,沿著玉白的手腕淌下,滴落在案上的一具鼎中。
那鼎也是奇怪,血滴了進去立即被鼎壁吸沒,好像那不是一樽玉器而是一塊海綿。
飛天的眼光纏綿而熱切地注視著輝月掌中的光茫,眉目舒展的樣子像是置身天堂。
手上傷處根本也不覺得痛楚,熱血正汩汩地流出身體,他卻覺得滿心喜歡,心跳極輕快,像是長了翅膀,就要離體飛起來。
輝月看看飛天,又低頭注視玉鼎,手掌翻過來,掌心的光團慢慢墜落,沒入鼎中。
一團緋紅的光暈從鼎口釋了出來,飛天的血流得很快,從鼎開始發光起,便不再被鼎壁吸沒。
晶瑩的玉鼎從外看去,暗紅漸漸充滿升高,飛天臉色褪得慘白一片,嘴唇漸呈現出一抹駭人的青紫。
平舟忍不住想伸出手去,輝月目光一掃,溫雅的眸光中全是冷冷的肅然,平舟心中打個突,咬牙又縮回手來。
飛天身形搖搖欲墜,右手已經持不住劍,雙盈銀光輕閃落在地下,飛天恍然不覺。他頭微微向前伸,要去看那鼎中積聚了多少鮮血。
眼前陡然一黑,他頭直向下沉去。
平舟一把扣住他腰,將他抱住,看著仍涓涓流血的手腕,忍不住說:「夠了嗎?可以了嗎?」
輝月輕輕點頭,平舟一手撫上飛天的手腕,流血立時便被止住。
飛天臉如白紙,銀髮胡亂地披了一身,呼吸細微得幾乎無法察覺。
平舟一手從他背心源源不絕輸送靈力進去,輕聲問:「還需要多久?」輝月揮手佈下結界,「你好好照顧他……」平舟點點頭,將飛天橫抱著走了出去。
輝月輕輕吁了口氣,轉回頭來看那靜靜地,腥香滿溢的一鼎血。
「你願為了他放棄一切,他又願為了你不要性命舍掉所有……」輝月手輕輕抬了起來,點點流光橫飛曼舞,「你們還真是……天生的一對。」他手掌輕輕平推,閃爍的流光落進玉鼎中去。
飛天在一團混沌的黑暗中摸索前行,眼前有一團隱隱的光亮,可是無論怎麼走,始終無法靠近。
這是要去哪裡?
模糊地想起來,呵,是了,他要去找行雲啊。行雲呢?行雲在哪裡?他……
行雲死了。
心裡驀然尖痛,飛天猛然睜開了眼睛。雜亂無章的往事亂紛紛向眼前湧來,他翻身坐起,只覺得喉頭幹痛如火灼,眼前一陣陣金星亂舞。
不,行雲不會死。已經集齊了他的魂魄,有輝月在,有平舟……行雲不會死!他撐著床邊想站起來,剛剛站起便又無力地倒回去,胸口起伏劇烈,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腳步聲細碎,有人走進殿來。飛天呼吸急促,先聞到了一點淡淡的甜香,像是桂花酥糖粥的味道,可是要淡雅許多,還有一點說不出來的,奇異而親近的香味。
飛天調息兩口,找回些力氣。起來,一定要起身,行雲如何了?輝月他……
飛天睜大的眼睛,與一個人的目光正正對上。
那人端著托盤,盤中有一碗甜粥,正散發著淡而誘人的香氣。
飛天嘴唇發抖,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起來,想抓住些什麼。疼痛,苦難,惶恐,相思……種種錯亂的情緒交錯襲來,最後只化成兩個字。
「行……行雲!」
那白衣的少年點頭微笑,「飛天。」
托盤被打翻,粥碗落在堅硬的地上打碎,粥潑了一地,甜香的味道滿空瀰漫起來。
飛天緊緊抱住懷中人,止不住地抖,忍不了的淚,話語全部失聲,什麼也說不出。
行雲嘆息著,緊緊回抱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