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紫,哈哈,初紫!一個整日做著將軍妾夢的奴婢,一個監視你的內奸,只有你這個愚蠢的主子會把她當妹妹待!”婢女猖狂的大笑起來,眸子裡是令人膽寒的恨意。
她不為所動,這個聲音好熟悉。可是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千歲……
千歲……
千歲說不準已經沒了吧……
只見初紫的麵皮一撕,露出的分明是死去的海棠的花容。
海棠輕笑:“央姑娘連奴婢的聲音都記不得了,小千歲待你可好,你卻巴巴的望著裴羽這個賣國賊。小千歲明知九死一生還是奔了過來,如今不用裴羽動手,被雪崩埋了個乾淨。若不是小千歲要奴婢誓死保護你,奴婢真恨不得一手掐死你。”
“小千歲死了?”月光如水,芙蓉面被雪欺過。
她怎麼了,這不是正合她意嗎?她倔強的抹掉淚水,卻一顆接一顆沒完沒了。
十五歲,她被送給小千歲……
小千歲是誰,那是惑君王的太監儲升義子,以“春風客”自居,身七尺,瓊姿玉骨,貌比婦人,閒散度日。
一句“春風過姬戶,客來掃蓬門”更是雅人粗人飯後談資的下流段子。
小千歲拿什麼過姬戶掃蓬門,她跟他三年,他一次不行……
她以男女之防避諱著心儀的裴羽,世人以修髯為美,她曾經心心念唸的裴羽,美髯天成的美將,為什麼她一看到他這張臉就想到釉滑瓷白貌比婦人的小千歲……
裴羽,裴羽,他們兩小無猜,定了娃娃親……
那個時候,她不是一入姬門世代為姬的姬門女,那個時候,她叫陸央……
那個時候,她是從二品的內閣學士陸忠之女,雖是庶女,卻無嫡姐,受盡榮寵,兩位兄長都在邊關任職……
那個時候,她養在深閨,猶記得父親含笑道:“央兒,這就是你未來的夫君……”
是什麼時候,她開始叫央姬……
十二歲那年,慶元二十七年。
慶元帝耿堯五十有九,不復在位前二十年的勵精圖治,自比曠古帝王,迷戀修仙之術,重用閹人儲升。儲升不論日夜伴君身側,揮毫批折,玉璽在手,儼然比帝王還帝王。太子耿晉聯合五皇子耿煜發動一干大臣清君側,儲升被軟禁。誰料四支兵馬據京城東南西北四方蠢蠢欲動。
誰能想到荒唐的慶元帝把京衛兵權都給了這閹臣!
太子耿晉和五皇子耿煜都因篡位之罪被毒殺,一干大臣被抄家滅門。
被抄家滅門的,就包括她陸家。
她被送到了姬門,成了報仇的利器……
直到十五歲,被送給了小千歲……
殺千歲……
殺千歲……
只要誘引千歲出了京城,到了關外,千歲必死無疑……
跟了千歲三年,千歲的軟肋就是:君公子。迷暈君公子,快馬加鞭不眠不休趕到關外……
千歲……
你明知會死,還是不得不走這一趟……
千歲一死,儲升沒了傳承,她總算是報了一半的仇……
她終於回到裴羽的身邊,他們的娃娃親……
彷彿是看透她心中所想,海棠譏誚道:“你以為助裴羽殺了小千歲,他就會娶你為妻嗎?他可是勾結了朝宥,朝宥還送了公主過來,眼下正與公主親熱完,這才趕過來取你的命呢!我知道一處密道,你快隨我逃命去吧!”
延頸秀項以悲劇的姿勢微仰,右手飛快的拔出銀鎏金小簪,簪尾綴著兩顆光潔的珍珠。簪尖筆直的對準咽喉。
月水清眸堅毅生光,呵斥道:“海棠,我無意逃命,你若逼我,我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千歲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