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課瞪大了眼,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麼狠心的母親,他內心清澈透明,真的像個孩子。
“我要儘早買回那房子。”暴暴藍說,“等我有錢的那一天。”
陶課笑著糾正她:“不,把那塊地一起買下來,建別墅。”
“你可真敢想。”
“那是,我什麼都敢想。”陶課說。
“想過找個美女談戀愛嗎?”暴暴藍問。
“沒有合適的。”陶課說,“我一直在等,你呢?”
“我註定孤獨一生。”
陶課哈哈大笑:“十八歲那會兒,我也老這麼想來著。”
有時候,他們也沒什麼話可說,只是面對面喝一罐冰啤,或者,面對面抽一根菸。暴暴藍吐出菸圈,有些自卑地問陶課:“像我這樣的壞孩子,你心底是不是很看不慣?”
陶課總是溫和地說:“不,藍藍,你挺可愛的。”
或者,他會更正經地說:“你會成一個大作家,我不會看錯,你是一個天才。”
暴暴藍咧嘴笑,奶奶走後,很少這樣子笑。陶課看到她笑就說好,嗯,好,就是要這樣子才對。可是她真的對不起陶課,小說無論如何也寫不好,一個結局來來回回改了十幾次都差強人意。本來打算等陶課出差回來給他看嶄新的情節,看樣子,又要泡湯了。
就這麼想著,門鈴響了。暴暴藍以為是黃樂拉下了什麼東西,把門拉開,卻發現門外站著的是一箇中年婦女,看上去,有些眼熟的樣子,但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你找誰?”暴暴藍問。
“你是誰?”中年婦女問。
“我是暴暴藍。”暴暴藍說。
“我是陶課的媽媽。”婦女說,“你在這裡做什麼?”
“哎哎!”暴暴藍連忙把她迎進來,原來不是在哪裡見過,是她跟陶課長得有些像,所以看上去眼熟來著。
“阿姨你坐。”暴暴藍趕緊說,“陶課他去廣州出差了,過兩天就會回來了。”
“我知道。”陶課媽媽說,“我每個月都來,替他收拾一下屋子。”
“喔。”暴暴藍有些慚愧地看著四周,房間裡真的是亂得可以,而且全都是她弄亂的。她從冰箱裡取出冰塊來,給陶課媽媽倒一杯冰水,除了冰啤,這是她在夏天裡最喜歡的飲料。陶課媽媽說謝謝,但並沒有喝,而是利索地收拾起房間來。她把好幾個泡麵的空盒子扔到垃圾堆裡,問暴暴藍說:“你就天天吃這個?”
“是啊。”暴暴藍咬著手指說,“我不會做。”
“你家裡人呢?”陶課媽媽奇怪地問。
暴暴藍有些艱難地語無倫次地說,“陶課出差,我替他看家來著,不過呢,我很快就會搬了。”
菸灰缸裡有很多的菸頭。陶課媽媽有些狐疑地把它倒掉了。
出於禮貌,暴暴藍繼續解釋說:“我是他們出版社的作者,因為趕一個稿子,所以借陶課的地盤用一用。”
“哦。”陶課媽媽說,“你看上去很小。”
“現在流行少年作家。”暴暴藍悄悄把沙發上的煙收到褲子口袋裡,沒話找話地說,“不是說,成名要趁早嘛。”
她本想動手幫著陶課媽媽做事,可是她執意不肯,於是暴暴藍只好回到小房間坐到電腦面前裝模作樣地敲字。當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應該寫點什麼,暴暴藍是個敏感的女孩,外屋那個不停忙碌的女人,她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懷疑和排斥。彷彿一種強大的力量,讓她不斷地在羞愧和不安裡徘徊。
等暴暴藍再出去,客廳已經恢復乾淨和明亮。陶課媽媽把空調關掉,窗戶開啟說:“每天記得要透一透氣,人悶在空調房裡容易生病的。”
“謝謝阿姨。”暴暴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