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過獎了。”
“酒來嘍!”紅線提了一壺酒過來,在兩人面前擺了杯子,倒出紫紅色的液體。
竇建德示意她先嚐。
安逝輕啄一口:“大王釀酒時用的葡萄,不知是哪類?”
竇建德道:“初時不懂,便用了些皮薄味甜肉美的紅葡,後經人指點,才知完全相反。紅葡萄酒所需之紅葡,恰恰是要那些皮厚味酸的。”
“不錯。”安逝微微一笑:“葡萄選對了,口感卻仍有些泛酸。大王是不是加了酒麴?”
竇建德一愣:“釀酒當然要加酒麴。”
安逝搖頭:“別的酒理當如此,但紅葡萄的葡萄皮中天然含有單寧酸……咳咳,就是助酒發酵的物質,根本無需酒麴。加了反而味道變了。”
“原來如此。”竇建德瞪大雙眼,恍然大悟。
“我就說安弟見識不凡,您還不信。”
“真是不可小覷啊!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安逝一口飲下。
“好,是個痛快人!”竇建德樂了:“除了帶兵打仗,我也沒什麼其他愛好。唯有這葡萄酒,倒是對了我的胃口。”
“真要說起來,葡萄酒的喝法也是很講究的。所謂好馬配好鞍,除了酒好,杯子也相當重要啊。”
父女倆看著她,有點像兔子盯著胡蘿蔔,靜待她說下去。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
古來征戰幾人回!”
一時間逸興橫飛。
紅線道:“原來葡萄酒該配夜光杯啊!”
竇建德連喝兩盅,似是有了感慨:“雖說我是個粗人,但你這詩說得好哇,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古來征戰幾人回!”一起身,酒杯摜到了地上:“想我竇建德,從漳南一個平民,高雞泊的小強盜,發展到現在統率幾十萬義軍的長樂王,我的那些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有幾人活到了現在?有幾人活到了現在?!”
紅線見他有些失常的樣子,忙上前一把扶住:“父王,他們人雖不在了,但信念還在,您和他們的信念共存哪。”
竇建德擦擦眼角:“女兒說的對,信念還在。”
安逝勸道:“大王仁愛忠義,足慰死去同仁之在天之靈。”
竇建德看向她:“說得好。即刻起,我升你為參軍,隨軍效力!”
她差點從座位上滑下去:“不……是吧?”
“怎麼?”
她站起來,拱手一揖,以十萬分誠懇的語氣道:“在下不才,卻實在無心於此途。還望大王諒解。”
竇建德眉毛皺了皺:“年紀輕輕,應該正是大展抱負的時候啊。莫非是嫌這個官職太小?”
“不不不,與官職大小無關,是我個人原因。”
他不說話了。
紅線在她耳旁輕道:“父王生氣啦!”
她苦笑。生氣也是顧不得的,此刻她真的不想再捲入任何勢力之中了。
紅線笑著圓場:“父王,安弟不想就算啦,之前那個張玄素您也不是隨著他嗎?”
竇建德終於笑笑:“那是因為我太欣賞你這個安弟了,有見識有才能卻不施展出來,不是浪費?”
“安弟也不是說不幫我們嘛!對不?”朝她擠擠眼。
安逝只好點頭。
“本來想叫你一聲小兄弟,不過既然跟線兒認了乾姐弟,那我就叫你安兒吧。不要官職也罷,但線兒平日都是在我身邊隨軍作戰的,你跟她一道,可好?”
又出現那種兔子盯著胡蘿蔔的眼神了。如果不答應,自己應該不會是蘿蔔的下場吧。她嚥了咽口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