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中知不知道太樂署史焦革這個人?”
陳叔達聞言道:“據聞他與他夫人極擅釀酒,你怕也經常去討酒喝罷。”
王績連連點頭:“其實我挺想向侍中求個情,派我調任去當太樂丞,如此一來——”
這也未免太……那個了吧?
陳叔達與虞世南面面相覷。
正當此時,馬蹄聲隱隱,幾輛前頂較高,掛著帷幕的高蓋馬車停在外頭,頃刻,嬌軟鶯啼采采而來。三人往下一看,一行盛服麗妝花枝招展的妙齡少女進到店堂中,後面跟著聽差跟班之流,聽其言,觀其行,可判知應是歡場中人。
唐朝,既不像他們的前代,也大不同於他們的後代。它的城廓寬廣門若閶闔,街道正直似棋盤刻路;它的政治不分畛域,經濟不分族別,宗教不分信仰,民族不分胡漢;它願意將歌伎的名字正經八百兒的寫入正史,敢把胡旋胡騰舞上朝堂帝宴;它允許歡場女子與士大夫同濟一堂光明正大的相互取樂,包容詩客騷人調侃皇帝而不用擔心文字之災;它喜歡胡椒,就派商隊千里迢迢的從外國運進,哪怕它價格不菲;它想要佛經,就穿戈壁越雪山不遠萬里到西天去取,哪怕單槍匹馬的上路。它敞開懷抱廣迎外族,西去安西九千九,絲綢之路傳輸了多少華夏文明!那些曾經策馬揚鞭、多番侵境的匈奴、鮮卑、突厥等民族,那個不猖獗,那個不囂張!可到了唐這一代,所有異族,不是融入華夏文明之中,便是派人出使以示敬服。
所以,這些鬟香鬢影,不但不受排斥,反而吸引了絕大多數的眼球。一時間,本八分熱鬧的店堂馬上沸騰到了十分,然而更驚喜的還在後頭,不久門外居然又進來四位清肌瑩骨、豔質姣姿的絕美女子。不用說,她們才是這次歡場人物聚會的主角。
虞世南三人一邊瞧瞧樓下,一邊喝喝酒,視覺上大大享受了一番。
酒過三巡。
王績餵飽了腹中的酒蟲,打個嗝道:“兩位大人,這打情罵俏的聽多了沒甚趣味,不如咱們結帳吧。”
陳叔達點點頭,正要叫小二,忽聽樓下有人道:“難得今日眾人興致甚高,幾位姑娘何不略微助興,唱上幾首從教坊裡傳出的曲子,令大夥兒開開眼界?”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大家的贊同。
王績一聽而笑,低聲道:“她們若歌,必歌時人詩作。平日聽人議論哪個寫得好,哪個寫得不好,依我看,咱們只要聽聽她們唱的是誰的詩,便可知誰不是妄擔虛名了!”
陳叔達道:“你我三個皆算詩人,自己的詩被唱出來也說不定吶。”
王績拍掌:“嘿嘿,不如無功斗膽與兩位前輩比一比,咱們三人之中,若是誰的詩被唱的次數最多,最少的那個便幫他付一月酒錢,如何?”
虞世南噓聲道:“且聽她們唱來。”
伴奏聲起,一名女子點頭示意,持卮而唱:
“野觴浮鄭酌,山酒漉陶巾。
但令千日醉,何惜兩三春。”
是王績的《嘗春酒》。他又驚又喜,沒想到自己拔得頭籌,當即豎起拇指,示“一”之數。
接著,四美之中的另一位輕啟朱唇:
“自君之出矣,明鏡罷紅妝。
思君如夜燭,煎淚幾千行。”
這是陳叔達的詩。聽自己的詩被美人淺吟低唱,神態一直安詳的老臣也不禁面露喜色。
隨後,第三位被眾人推上前,她一張口,王績又笑了:
“阮籍醒時少,陶潛醉日多。
百年何足度,乘興且長歌。”
豎起兩指,表示他兩連勝。
虞世南是年紀最大的,名聲也不比他們弱,見歌伎們居然不唱自己的作品,覺得很沒面子,便道:“吶,四人中最俊俏的那個還沒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