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待此子所唱,若仍非我詩,別說一個月酒錢,便是一年酒錢,老夫也給你包了!”
餘下兩人笑,陳叔達道:“行,等看她唱什麼。”
那女子姍姍走到中間,手持羯鼓,玉喉高起,囀聲如出朝霞之上,唱的果然是虞世南十分有名的那首《蟬》:
“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老頭子終於也可以將拇指豎起,神情得意洋洋。
三人集體大笑。
樓下小女子們聽見,抬頭望來。一美道:“不知三位先生何故諧笑?”
王績呵呵把事情始末講出。
話音落畢,四伎均彎腰一福,最美的那個道:“妾身明璧,暫主豐色樓豔摟。我等姐妹俗眼不識神仙,不知可否屈尊,俯就筵席?”
虞陳王互視一眼,推卻不恭,於是下得樓來,一起聚樂。
競日而歸。
“明姑娘回來啦!”豐色樓內一路笑面迎人。
明璧點點頭,入豔摟,退卻外褸,對著匣篋坐下,執起筆,開始描眉。
房中極靜。
銅鏡裡突然出現一人。
她動作頓一頓,精緻的臉並未多出任何顏色,然後繼續補妝。
她的唇抿得極紅,唇線分明形狀優美。安逝看著,心道此人決非一般女子,本想跟她耗下去,可惜自己終究探尋心切,到底先開了口:“你……為什麼不叫?”
明璧懶洋洋一笑。
安逝試探道:“你知道我跟蹤你?”
明璧道:“姑娘若無別的事,還是早走的好。”
安逝一愣。她此刻是男裝,照理說不是一眼便能看穿的,況且兩人才第一次見面……
“明姑娘——”
話到一半,明璧突然將她往床上一推,她大驚,正欲掙扎,驀然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卻是被弄到床的夾層裡去了。
心中兀自驚疑不定,片刻後聽得輕微門響,不知是明璧出去還是有人進來,然後一個聲音響起:“璧兒今天玩得高興否?”
安逝眼睛一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璧答:“還好。”
“以前在這兒的時候,我也是經常跟姐妹們一起出去玩,乘興而去,盡興而歸。如今……卻很難得了。”
“櫻此昔地位身份不同以往,新的樂子必也不少。”
房中一陣沉默。良久櫻道:“公子讓你設法探尋‘紫上令’的下落。”
“不在杜麗質的手上嗎?”
“公子派人暗中搜尋過,不在府中,也不在她手裡。”
“‘紫藤’與‘上募’之密令,象徵著財富與兵力之結合。他總不會把它帶到棺材裡去吧?”
“其實,除杜麗質外,還有兩人也有可能秘密得到這方信令。不過……”
“什麼?”
“算了,你只要留心它可能會有的下落就好。另外,你今天不是見過陳叔達了嗎,看以後能不能多接近他,把他拉攏過來。”
“據我觀察,此人雖出身顯貴且連番大任,卻絲毫沒有跋扈之氣,反而視之如過眼煙雲。恐怕——”
“這是公子的意思。”見明璧不語,她又道:“況且,你不是一向知難而上?”
“我知道了。”
“好。那我也不便久留,有事再聯絡。”
啪吱,門推開又合上。
暗淡的光線照進來,安逝坐起,看著擎燈的當今第一名伎,有些木楞。
光影加深了人的輪廓。無邊的寂靜,彷彿月亮佈下的陷阱。
明璧淡淡道:“怎麼了?”
她忽而不能明白她的心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