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說給唐晚聽,還是說給那個人聽。
反正,天下,也不過爾爾。
你捨身取義也好,你殺身成仁也罷,三千繁華落,也無非如此。
唐晚聽聞則如雷轟頂,他把身上塵土拍淨,終於把身上那股喪家之犬的黑氣也一併拍掉了:“謝謝前輩。”
唐承影被他從渾渾噩噩的幾百年裡喊回了永樂二年,看在自己沒太失態的份上只是瞥了那小鬼一眼:“走吧。”
然而一個時辰後的天樞堂裡,琴白與顧雲夢相對無言。
直至一陣輕柔的腳步聲翩然而至。
顧雲夢看琴白那副“世俗之物皆與我無關”的樣子,想解釋,又不知從哪兒說起,只能乾坐在旁邊等著。
他在心裡想了很多,但是這些話放到嘴邊,多少都很怪異。
世上的事,大多都是這樣,原本無辜,但又無從說起。硬要說,也是他沒有將門派之託告訴琴白,但掌門也只是讓他去尋人,趙四九說的那些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可是,人也不是傻子,若說其中關聯沒有想到一二,也是全然說不過去的。
他也有怨氣,如果琴白多同他問一句,多對他兇一些,是不是他也就早早把這些事同他說了,不必走到今天這一步。越是親近的人,越是受不得這樣的事。再說了,琴白空憑趙四九那幾句話,就對他愛睬不理,就算是他錯,也沒這種道理。
他心裡越想越亂,最好是現在就可以丟下這一切不管,找個地方悶頭大睡一番。
“雲夢,同你說了多少回了,闖了禍要道歉,在一邊幹看著有什麼用呢。”
顧雲夢抬頭一看,外面夕陽西下,霞光遍天,彷彿整個天空都被燒灼了——而這之中一個頎長的身影亭亭,一身錦袍,半張銀面具。
“阿爹……”顧雲夢喃喃道。
琴白也睜開雙眼看過去,那人嘴角掛著一絲笑意,不知為何,總讓他隱隱地覺得有些諷刺。
顧長夏這般也算是和琴白認識了,帶著他們兩個人一路往幽冥淵過去。
據他說,唐門在幽冥淵的水底下還有個密室,還是玄歌老祖在時,為防唐門遭禍,先行設下的。
顧雲夢見了顧長夏,就只知道在後頭跟著點頭,真跟個小孩一樣。
琴白從一見顧長夏開始就覺得有些怪異,只是礙於顧雲夢,他也不好說罷了。何況顧雲夢的反應,就跟小狗見了主人一般,讓他心裡更不爽了。
幽冥淵的存在也是疑點重重,天衍之術,關乎因果,如顧長夏所說,真是被唐玄歌推算到如此地步,那為什麼身為唐門弟子的顧雲夢卻不知道此事。顧雲夢為唐門隻身出門尋找仙人,也算是臨危受命,如果這些都是真的,為什麼他不知道。
趙四九之所以高明,在於他在琴白的心中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顧長夏走在前面,步履平穩矯健,身形挺拔。
顧雲夢看著很高興,琴白在邊上,他也羞得跟阿爹親近,就拽著顧長夏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著。
“小孩子家家的。”顧長夏衝他擺擺手,顧雲夢就趕緊蹭了過去,要是他長了尾巴,恐怕此時真是要搖到天上去了。
“阿爹,你前些日子好嗎,病好些了嗎?”顧雲夢問道。
顧長夏輕輕捏了捏小顧的掌心,說:“不鬧了,我們快些走,掌門都在那邊等著呢。”
若是一般人,也就是不想在外人面前露短罷了。
偏偏琴白是散仙,一眼過去能辨虛實,顧長夏的身子根基渾厚,若是習武,定是內力渾厚之人,不說神功蓋世,至少長命無憂。
琴白和顧長夏心裡各有算計,顧雲夢本能地覺得有些危險,只有硬著頭皮先跟著往前走。
到了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