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算是攀了高枝了!
外婆認為夫妻就應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母親與姨娘自幼耳濡目染,加上又各自覓得良婿,自然是瞧不上玉家的所作所為,可如今父親音信全無,母親就算想是將親事退了,但……
果然,櫻寧聽母親輕嘆一聲,說不出的憂心忡忡,“昔日玉家要結親,送了一對瑪瑙桃形水丞,說是信物,一直襬在驪京舊宅的書房裡,就算要退婚,那物件勢必要送還給人家的,可如今宅子沒了,相公也……唉,那東西不知還在不在……”
窗外,竹影搖搖,從糊著的薄紗透進來映在雪白的牆壁,陰陰翠潤,生出幾許涼意來。
十五歲的少女緊緊抿起如花的菱唇,美麗的唇角隱隱生出一抹拗強的弧度,那雙望向窗外竹林的如漆晶眸,看似淡漠平靜,卻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吱呀”兩聲,車輪穩穩地停在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上,再朝前數十米,就是高大氣派的驪城門口了。
驪京城的城門,分為皇城四門,內城、外城各九門,皇城四門內便是禁宮,內城和外城是前朝君主為加強城防,分別在聖武二年和七年花費鉅資、動用了數萬勞力,分兩次才修築而成。
可笑的是,再牢固的防衛,也擋不住人心所向,國,還是亡了。
平日裡,整座城門的吊橋高懸,四門僅開一門,專供來往商人、百姓使用,經過門前守衛盤檢後,方才能入城。
駕著馬車的大鬍子劉五甩了下手裡的鞭子,一轉頭,朝車內聲如洪鐘地道:“小姑娘,咱們就要進城啦!”
“嗯,太好了,多謝大叔一路照顧。”車裡傳來屬於少女才有的嗓音,清雅柔軟,說不出的好聽。
“客氣什麼!你一個小姑娘家獨自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凡事還是小心點的好。”
“我知道了,謝謝大叔。”
馬車緩緩地駛進城門,正待接受盤檢時,守城的那隊士兵中,一個四十來歲、領頭模樣的魁梧漢子突然盯住劉五,下一秒欣喜地吼了一嗓子:“大鬍子,你他媽的還活著啊!”
劉五嚇了一跳,抬眼看過去,發現那人有幾分面熟,卻一時想不出來對方是誰。
“你個沒良心的,我是鄭石啊!虧咱們倆還在沙場上有生死之交,怎麼幾年不見就不記得了?”
“老鄭!原來是你這傢伙!”劉五喜出望外地跳下馬車,那姓鄭的伸手就在劉五胸膛上狠狠捶了一記,卻又有說不出的親熱。
“這些年死到哪去了?你不是跟著瑛王殿下的軍隊走了嗎?後來就沒你的訊息了,如今可還是在瑛王的軍隊裡?”
“唉,老子可沒兄弟你混得好!”劉五嘆了口氣,說道:“瑛王在先皇駕崩後就領兵去了西沂邊關,你也曉得,瑛王功高震主,如今皇宮裡的那對父子,不就是成天擔心他造反嗎?隔個幾年就打著各個旗號削減掉瑛王的軍隊,老子所在的那支,前幾年被調到玉陵受瑭王的指揮,瑭王那廝,可是個眾所周知的大草包呀!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哪裡會帶兵?得,老子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幹了!”
鄭石一聽,差點笑出聲,又謹慎地朝兩側看看,小聲道:“咳,你呀,這直腸子的毛病總改不了,這可是京城,說話千萬悠著點,大內的那些‘鬼’耳朵都靈著呢!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進城,邊走邊說。”說罷,便跳上馬車。
“好!”劉五也跳上馬車另一邊坐下,一甩鞭子,拉車的馬兒“噠噠噠”地朝前跑去。
重逢的二人開始聊起離別後的經歷,一時笑、一時罵,一時感嘆、一時悲愴,一路上說得十分投機,直到來到一家客棧前,劉五停下馬車,這才忽然似想到什麼,轉過臉朝馬車內大聲道:“啊喲,小姑娘,瞧咱兄弟倆聊得起勁,可忘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