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石完全沒料到這馬車裡還有旁人,不由驚訝道:“老五,這裡頭的是……”
劉五哈哈一樂,“這小姑娘是我半路遇到的,一個人千里迢迢到京城裡尋親,可憐吶……欸,小姑娘,快出來透個氣兒,別悶壞了。”
鄭石沒說話卻皺起了眉頭,適才可是跟這大老粗講了不少京裡的秘辛,估計這車裡的人也聽了不少去,若是傳出去,倒是不太妙了。
只見粗布簾子被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一張極清麗的臉蛋,面容光潔、下巴尖尖,一雙眼睛燦若星辰,白瓷一般的肌膚在陽光下幾近透明,年紀雖小,眉間卻散發著一種天然生成的從容氣質,沉靜淡泊宛如潭水。
只可惜呀、只可惜……雖然這一路上已經見過這姑娘的臉好些次了,劉五還是又忍不住打心眼裡嘆了口氣,原因無他,全是因為這麼美的姑娘,右頰卻有塊煞風景的紅色胎記。
那胎記如嬰兒手掌般大小,在那張清麗的容顏上分外顯眼,於是,這姑娘原本出眾的外貌便大大打了折扣。
就連鄭石這個肚子裡沒多少墨水的武將,瞧了眼這豆蔻年華的小姑娘,腦子裡居然也詞不達意地冒出“暴殄天物”四個字來。
少女淺淺一笑,頰邊露出一個小小的梨窩,她避開鄭石的打量,裝不知道對方的心思,語氣帶著些微歉意地對劉五道:“大叔,不妨事的,還得勞煩您送我到西郊去呢!”
劉五奇道:“咦?小姑娘,你到那裡去做什麼?”
也不怪劉五奇怪,西郊那處有個臭名昭著的人市,聚集著從各地來的人牙子,在裡面專門進行人口買賣的生意,一個千里迢迢來尋親的小姑娘到那裡幹什麼?
少女解釋道:“大叔,我想去內館先找事做,再去尋我家人。”
“哦!那敢情好。”劉五聞言,這才放心。
西效除了“人市”還有個叫“內館”的地方,裡面倒是沒有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人牙子摻和其中說合交易,而是直接與大戶人家的管事們簽下契約,進府中做僕、做奴,或有才能、聰明伶俐的,還能給賬房做副手或公子們的伴讀書僮,將來等契約一滿,便可結束勞役,到也算是找好差事的地兒。
一路無話,不過半炷香的工夫,馬車就來到西郊,少女抱著自己的小包袱跳下車,匆匆忙忙地跟劉五道別,然後頭也不回地快步走進人潮中。
她沒有錯過那姓鄭的在得知自己在馬車中,聽見他與大叔兩人方才一些有的、沒的談話後,眼底流露出的一絲殺氣……她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卻是打算離得越遠越好,眼前的西郊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人又多,就算那人想要殺自己,也不好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下動手吧!
遠離了危機的少女緩了口氣,放慢腳步,一邊走、一邊默默地打量著街道兩側的景色。
這裡是皇城,歷來被稱之為“驪京”,這兩個字,代表的是唯一、權利和繁華。
眼前的這座城,比兒時的記憶來得更加繁榮興隆、如花似錦。
永遠是行人如織、熱鬧非凡,一片喧鬧、一片昌盛,就連一草一木、一景一物,都無不顯示著屬於天子腳下,皇權集中地特有的高高在上。
此時的百姓們,無論是叫賣吆喝的小販,還是結伴出遊的百姓,恐怕沒有人會願意記得那破城之日,潮水般的軍隊、攻城時的火光、冰冷的刀光劍影、驚慌失措的人群,以及鮮血和殺戮。
如果現實美好,是沒有人願意記得舊日傷害的。
可是,也有人知道,再平靜的水面下,同樣會有洶湧之時,甚至那些看起來越平靜無波的地方,隱藏的殺機便越加可怕。
少女輕輕地嘆了口氣,抬頭看了看那掛著“內館”二字的匾額,略一思忖,便抬步朝內館走去。
內館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