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曖昧的接觸,就連自己身邊的宮人也要嚴格約束了,那些性情不大老實,又有幾分姿色的人物,可不能再出現在太子身邊。太子妃有些話沒有明說,但眾人都是心知肚明:在魚呂之亂中,大家也學到了一個道理。皇帝身邊,肯定是有耳目的,宮裡發生的事,要瞞過皇帝恐怕很難。想要私下和太子偷情來維繫自己的寵愛,那簡直就是在玩火。一旦事發,就算有太子護著,也會在轉眼間惹來太子妃甚至是皇后的怒火。
太子妃對自己的這三個姐妹還是很有信心的——都不是一心爭風吃醋、邀寵鬥心機的是非之輩。之所以說得這麼明白,不過是為了讓她們慎重以對,免得疏忽出事而已。現在見三人都點頭稱是,也就放下心來,遣散了眾人,“都早點回去養著吧,沒有大好,就別到我跟前來請安了,只管好生養著。——二十多個月呢,足夠你們慢慢調理的了。”
現在,三個妃嬪似乎也都可以放心了,二十多個月,什麼病養不好?大家反正都不能偷跑,心裡也沒什麼好擔心後人一步的……甚至於什麼新秀女,那也是更遠以後的事了。別人不說,孫玉女面上的表情是明朗了一些——她心思重,自己身子不好,千辛萬苦才養了個女兒,轉眼又得病了,正需要休養……
太子妃把三位嬪妾的表情也是盡收眼底,她微微一笑,親自起身將眾人送出了屋子,又喊住了早已經走到人群前頭的徐循,“小循你留一會兒,我有事要問你。”
徐循怎麼說也執掌過宮務的,太子妃有事找她幫忙詢問絲毫都不奇怪,連她自己也以為是細務上的事,走到屋內便問道,“姐姐可是想問這宮中宮女輪值的事——”
太子妃擺了擺手,把徐循的說話給打斷了,她瞅了徐循一眼,皺了皺眉頭,臉色陰沉了下來,開門見山地就道,“小循,你最近是怎麼回事,人在宮裡,魂兒飛到哪裡去了?難道就是那一次流產,把你的心思都給流出去了?”
見徐循口唇微動,似乎想為自己辯駁,太子妃又截入道,“別怪我說話難聽——這年頭,誰沒有過幾次掉孩兒的事情?就連我,在黃兒之後也是掉過一次的,只是秘而不宣,沒有多少人知道而已。你心裡難受,我們都能理解,可難受到現在還要繼續如此失魂落魄,只怕……眾人會覺得你太嬌氣了。”
見徐循面上多了一絲警醒,太子妃心裡也是不無安慰:還好,懂得警醒,就還算是有救的。
她還是不給徐循說話的機會,沉吟了片刻,竟開門見山。“其實我也多少猜得出來,你這麼渾渾噩噩的,只怕不全是因為孩子的事——是被殉葬的場面,給嚇著了吧?”
這話一出口,徐循的雙肩,頓時顯著地震動了一下。
正文 87 清醒
徐循心裡在想些什麼,其實還真只有她自己能夠明白。
人心自私;對那些被殉葬的無辜妃嬪;徐循會有同情,有惋惜,但這份憐憫;不至於讓她食不下咽、睡不安寢。還沒有兩個月就已經流產的無緣孩兒,也不能讓她失魂落魄;鎮日間魂不守舍。——在目睹了當日殉葬的慘況後;大部分位份不夠尊貴;又沒有兒女的妃嬪;心裡在想的多數都是和她一樣的問題。
唇亡齒寒、兔死狐悲。一樣都是天家的女人;怎能不為自己的將來擔心?就是再歡喜太子,徐循也沒想過和他同生共死……甚至於;同生共死這四個字,還不適用於她和太子的關係,太子死了,她有很大可能要陪葬,但若她死了,太子除了幾滴眼淚和一些封賞以外,別的什麼也不必付出。
人,都是想活的。可她跟前明擺著的就是一條死路,即使太子宮的氣氛再熙和,人心再溫潤,徐循現在還有什麼心思去快活?她的心境,倒是真的很貼合《禮記》裡對斬衰孝的心境要求,真是茫然若失、倉皇難寧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