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不已、議論紛紛,以為他註定是一個曇花般可憐巴巴的政治人物,總是在短命的絢麗中突然間枯萎衰敗。
他見到母親時,母親正躺在床上發呆,乍一看像是病病歪歪的樣子,再一看卻叫他大吃一驚。母親根本沒病,之所以臥床不起,與其說是掛念,不如說是憂慮,他如果不從北京回來一趟,當面聽一聽她的數落,她就永遠臥床不起。
“你可把媽嚇死啦!”秀雲姑姑毫不理會兒子吃驚的表情,氣呼呼地說,“你當秘書長就當秘書長吧,有個為國家寫寫算算的差事,媽就沒白養你一場,媽的族長兄弟就沒白教你一場,可你偏偏不知天高地厚,當了人家大總統的顧問。你可不能叫這個徐大總統當皇帝,更不能給徐大總統出餿主意,幹坑害老百姓的壞事。你快去看看你的恩師吧,他也擔心你再犯糊塗呀!”
可是,他見到宗雪竹時,宗雪竹卻只說了一句總統顧問是一個必須克己奉公、胸懷天下的差事的話,然後就不聞其詳了,緊接著便向他打聽,他準備如何幫助範嘉言打官司。
“學生還是那句話,此案涉及洋人,請一個洋人代理才是上策,可他顯然顧慮重重,不知出於什麼緣故。”
“他來信說了,跟洋人打官司,請一個洋人代理,固有以夷制夷之利,可是他們若是沆瀣一氣,斷無勝算可言。”
“那好,學生一旦脫出身來,就親往上海打消他的顧慮。”
他回到北京時,除了日本人極力主張“二十一條”合法性的訊息,還從巴黎傳來了日本人企圖從德國人手裡繼承山東權益的訊息。可是,徐世昌首先和他討論的,卻不是電告中國代表團如何據理力爭,而是和平會議上南北雙方各執一詞的陝西問題和參戰軍問題。他對徐世昌說,陝西省南北雙方的軍隊能否停止曠日持久的戰爭,取決於北方而不取決於南方,但總統罷戰議和的誠意卻必須為南方所承認,以防止南北和會半途而廢。為此,他打算以個人的名義給於右任寫一封信,說明總統罷戰議和的誠意。因為作為南方的重要人物,于右任目前正統轄著陝西省的南方軍隊,于右任的態度事實上就是南方的態度。至於參戰軍,他則直言不諱地說,由於歐洲戰爭已經結束,參戰軍無戰可參,理應按照南方的要求予以撤銷,這不但有利於南北和平統一,同時也有利於總統的裁軍計劃。
“假如……”他說,“假如芝泉先生反對撤銷參戰軍的話,總統不妨先把參戰軍交給陸軍部統轄,待時機成熟之後再行撤銷。”
這是一個不錯的計策,但徐世昌依計而行時,卻碰了壁。因為作為參戰軍的締造者,段祺瑞認為參戰軍的存在反倒有利於總統的裁軍計劃。他這時儘管已經意識到軍人凌駕於政府之上的政治格局正在悄然形成,由此決定,南北和會不但會半途而廢,國家也將被窮兵黷武的軍人推入戰爭的深淵,但他卻不打算放棄努力,隨後就給於右任寫了一封信。可是,他正準備把信寄出時,卻先收到了于右任的信。于右任在信中先是憤怒地指責了北方軍隊在南北和平會議期間屢屢挑釁南方軍隊的行為,然後又說總統只有首先下令撤換陝西境內北方軍隊的指揮官,才能使南方相信總統罷戰議和的誠意。于右任給他寫信的目的是希望他利用總統顧問的身份說服總統全面接受南方代表提出的要求。於是他重新寫了一封信,告訴于右任,總統罷戰議和的誠意毋庸置疑,陝西境內北方軍隊無視總統的停戰令完全是段祺瑞從中作梗的結果;至於南方代表提出的諸如恢復舊國會另行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