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但是哥哥一直沒有回來。
三個小時、四個小時、五個小時……她記不得自己等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雨打在身上,冷得快沒有知覺,然後,她累得蹲下僵麻的腿,直到看見熟悉又似陌生的影像,在模糊的視線中凝聚——
“我說現在的人啊,吃好穿好、養尊處優,把心靈都給腐蝕了。古有明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所以明末有吳三桂賣國求榮,清末有慈禧老妖婆,幹出割地賠款、喪權辱國的鳥事,在即將邁入二十一世紀的民主時代,更有為了不想淋成落湯雞,幹出宵小勾當的無恥之輩,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自保當前,什麼禮義廉恥都沒了……”
“你念夠了沒有?”被一場雨困在屋簷下,沈瀚宇心情已經夠煩躁了,室友還在耳邊聒聒噪噪的,誰受得了?
不過丟了把傘而已,有這麼嚴重嗎?而且還是他的傘,他都沒唉了,這傢伙叫什麼春?還喪權辱國咧!
“兄臺,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正所謂一葉知秋,見微知著,由小地方往往可以看到大隱憂,我們淋雨事小,國人道德指數低落事大。”
“這又幹道德低落什麼事了?”敗給他了,居然能唬爛一堆長篇大論。
“為什麼沒有?我們只是進去買兩碗泡麵而已,出來傘居然就不見了,此等俐落身手,怎不教人感慨萬千?最最無恥的是,我們已經夠窮了,他別人不去偷,反而找我們下手,偷一個比他還窮的人,此等泯滅良知的行徑,你說我該不該詛咒他跌進臭水溝,弄得比我們還狼狽?”
沈瀚宇懶懶地瞥他一眼。“早上出門,我提醒過你要帶傘的,是你自己嫌麻煩。”反正這傢伙會死皮賴臉地擠到他傘下,怎麼趕都趕不走,有沒有傘都一樣會淋溼,傘丟了也沒必要費事去表現哀痛。
“我哪知道你那麼神?說下雨就真的下雨。”齊光彥喃喃咕噥。
“不是我神,經驗告訴我,每年這一天通常會下雨。”
“你幹麼沒事注意這一天下不下雨?”齊光彥奇怪地瞥他一眼。
沈瀚宇被問住,神情一陣恍惚。
視線投向雨幕,他衡量了一下距離,深呼吸,打算一口氣衝過這條街——
他需要一點雨,將他打回現實。
“喂,沈瀚宇,你等等我啊!”齊光彥趕緊拔腿追上。
就在離家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他突兀地煞住步伐,害齊光彥差點一頭撞上。
“沈瀚宇,你搞什——”順著他視線停留的方向看去,立刻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哇,這美眉正點哦!難怪你看呆了——”
下一刻,齊光彥口中“正點”的美眉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奔來,將他緊緊地抱住。
“哥——”
無情的雨水打溼了一身,沈瀚宇震愕,腦海一片空白。
“哇,沈瀚宇,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有一個這麼甜美可愛的妹妹,居然提都不提,我要是早知道,何苦在繁花叢中苦苦尋找,直接到你家預約就好了……”
沈瀚宇失神地靠在門邊,凝望三年不見的妹妹,他沒想到她會背了個包包就衝動地北上尋他,一直到現在,她人坐在他房裡,換上乾淨的衣服,緩慢擦拭著半溼的長髮,他都還是不敢相信,她真的已經在他身邊了!
三年不見,她變了好多,離開的時候,她才剛國中畢業,和所有學生一樣,短短的發還未及肩,稚氣未脫,而現在,她頭髮留長了,記憶中圓圓甜甜的蘋果臉,削尖成細緻的瓜子臉,多了幾分空靈秀雅的美感,以及屬於女子的柔媚風韻——
她變了好多,只有那雙充滿靈氣的大眼睛還是沒變,在望住他時,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他一般地專注——
胸口一陣尖銳的抽痛,他閉了下眼,不讓自己再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