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群這才覺出不對,一聲尖唳之後齊齊俯衝,程錚再次舞出一片劍花,但見一片殘影過後,各路禽獸同時發出哀鳴,狺狺低叫著退後幾步,警惕地看著他,似乎對就此逃走還是繼續包圍猶豫得很。
程錚撮唇吹了聲百轉千回的口哨,又再次彈動劍身,過得片刻,遠處林中也遙遙傳來應和之聲,飛禽走獸們如蒙大赦,立即四散而去。
我等了一會,見他向我示意才拎著大鳥跑出去,問他:“怎麼不打了?”
程錚將軟劍收回腰間:“沒新意了。”又看一眼大鳥,眼角帶出點笑意,“捆成這樣倒也有趣,就這樣交給藥先生吧,也省得他總是夜郎自大。”
果然是藥先生!此人真乃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好少年啊!
那鳥竟好似聽得懂他說的話似的,衝著他委屈地哀鳴一聲,又憤怒地扭頭瞪我一眼,拼命掙扎著想要躥出衣服。程錚屈指賞了它一個爆栗子:“老實點。”
鳥兄被彈得一懵,片刻之後又是直晃腦袋,用整個身心抗議所遭受的非人待遇。
我忍不住替它說話:“當時情況緊急,我怕它掙脫了之後再飛來啄我才出此下策,現在反正你在呢,不如就替它鬆綁了吧?”
程錚搖頭:“就是要讓他看看,八歲的幼童也能捉得住他的神鳥。”
我翻了個白眼:“師叔爺是故意臊我呢?咱倆都心知肚明,方才全虧你打偏了鳥頭我才能順利成事,怎的現在就不認了?”邊說邊把鳥爺往他那邊推。
程錚看著我一笑:“不必過謙,是你懂得見機行事。”
我又是一暈,舉著的手不覺垂下來,待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又被美人計忽悠了。
說也奇怪,程錚以前總是端著,高興還是不高興都藏在心裡,雖然一雙眼睛還算會說話,但整體來說還是像戴了張面具一樣彆扭。然而自從見到藥王谷的石碑之後,他的情緒波動就變得明顯了,不時興奮一下滄桑一把,短短一個時辰內竟然已經接連笑了三回。雖然每次的笑容都是一縱即逝,但看得出都是發自真心。我暗自揣測著,他之於藥王谷的感情怕是比之於青陽山的還要純粹些,到了此地便全然放鬆下來,再不管什麼“心有驚雷而面若平湖”那一套。
歸根結底,還是輩分太高惹的禍吧。
程錚轉回樹後,將大鳥抓爛的包裹重新收攏到一起紮好,又從我手裡接過大鳥,道:“走吧,藥先生的住所就在前頭。”
我答應一聲,問他:“藥先生本名叫什麼,可是出身於什麼名門大派或是武林世家?”
程錚看我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小心檢視他表情:“我只是覺得他以岐黃之術聞名江湖,精通奇門遁甲,又會馴獸,定是個了不起的人,就算是天縱英才,也需多方的機緣巧合才能成就,因此一時好奇……可是有什麼不便?那我便不問了。”
程錚沉默一會:“他從來都自稱藥先生,又說姓名不過是一個代號,若是別人願意,叫他祖宗或是狗剩都使得,只要讓他知道是在叫他就是。”
我噴笑:“唔,我一直覺得軒轅狗剩這個名字拉風得很,若是藥先生願意……哈,玩笑而已。”再住口不提。
雖然這話題一帶而過,可我卻依稀覺得,程錚其實是知道藥先生的底細的,不過是不方便為外人道。想到剛剛程錚那句管中窺豹而已,再想到谷外重重機關和谷內訓練精良的猛獸,藥先生怕是從前惹了不小的麻煩才會甘心畫地為牢,而且麻煩很有可能來自魔教。
想到這裡我趕緊剎車。
人家不告訴我,我就老老實實地不知道唄,在這兒犯賤地腦補個什麼勁,一旦真被我猜對了可咋辦?人都說知人陰私者不詳,我又是命賤的龍套,還是不要挑戰老虎凳辣椒水這樣的劇情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