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問道:“施主可還好?”
唐穎卻露出哀婉的神態,說道:“並不算太好。”
我一怔,又聽到她說道:“瀾生……瀾生他拋棄了我,一個人在美國找了個洋妞。”
“怎麼會這樣?”
“我們本來已經訂了婚。後來我送他去美國念計算機博士,誰知道……誰知道他去了那邊,竟然和一家計算機公司總裁的女兒混上了。我從我在美國的同學那裡得到這個訊息,跑去質問,他才告訴我實情。”說完她的眼眶已有淚水晃動。
我嘆息不已。問道:“你有什麼打算?去找他?”
“不會的。他既已負我,我便永遠不要再見他。”
“阿彌陀佛。這樣也好。”
“阿梅,你可還有敏之他們的訊息?我覺得自己太對不住他了。我想要親口跟他說對不起。”唐穎流下淚來。
“何必呢。緣聚緣散,自有天定,且莫強求。何況……何況我也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不光是敏之,倪家所有人的情況我都不清楚。直到一年後下山雲遊時才聽到倪氏被倪懋航的親戚控了股的訊息。倪太太得了精神病,送去了療養院。敏之、思思、阿明訊息全無,以後也再沒見過。關於蘊之倒是聽到了不少傳聞。有說他每日出入聲色場所,酗酒狎妓以度日的,有說他走私毒品被抓了的,還有說在少林寺看到他出家的,也不知哪一個是準。總之,所有人都在我的世界裡消失了。連阿梅,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阿梅……不,妙如,你難道就打算在尼姑庵裡過一輩子嗎?”
“這是我最好的選擇。”
“唉……我們都是苦命人。為了愛,一輩子都要傷心。”
我嘆道:“我佛有所謂愛別離苦。只有離於愛者,才能無憂無怖。”
“什麼是愛別離苦?”
“以執我故,愛你恨他。恨則厭見,愛則難離,死別固傷,生離尤苦。恐其病惱,願長相聚,一朝永訣,欲見無期,是為愛別離苦。”
我見她低頭思考,便說道:“我先回去了。以後有緣再見。”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踏上來時的道路。走了十幾步,又擰回腰,看到她靜立於崖邊,目光膠著在那枝披雪的紅梅上,臉色凝重,睫毛寧靜地垂放著,似乎還在回味我剛才的話。風吹過,梅花曼然搖晃,彷彿一位幽寂的女子在低訴一個古老的故事。天空中的雪,漸漸地是下大了。
完
楔子
莊重的《婚禮交響曲》迴旋教堂,佳客列席,神父佇立講臺。我穿著神話般的婚紗,挽著他的手臂,從教堂門口盈盈步入。陽光在我的眼皮上跳動,眼睛卻怎麼也撐不開,只聽到耳邊讚歎聲此起彼伏:“新娘看起來很年輕啊。”“嗯,兩人很配。”“趙先生沒找錯人呢。”
腳步停在講臺前。神父的目光像冬日陽光一般溫和,掃過的地方立時像被染上神聖的紫。我顫抖的心在這目光前得到了平息。
“趙文宇先生,你願意娶莫丹妮小姐為妻,並且從今以後,無論富貴貧賤、健康病殘,都愛她、珍惜她直到永遠嗎?”一切安靜後,神父說出這句每個人早已料知又滿懷期待的話。
“我願意。”
“莫丹妮小姐,你願意嫁給趙文宇先生,並且從今以後,無論富貴貧賤、健康病殘,都愛他、珍惜他直到永遠嗎?”
“……”
“莫丹妮小姐,你願意你願意嫁給趙文宇先生,並且從今以後,無論富貴貧賤、健康病殘,都愛他、珍惜他直到永遠嗎?”
神父問了第二遍,我不能再沉默以對。十五年的時光織成利箭穿透我的心臟,一朵血色的花開在眼前。視野模糊了,腦海裡的聲音卻越發清晰,最後化作語珠子從唇間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