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深深埋進掌心。
“只有打了止痛針他們才能安靜一會兒,但也只是一會兒,藥效過了他們又開始哀嚎,而且鎮痛維持的時間會越來越短,有些病人甚至連止痛針都無效了。”
“那時候我天天做噩夢,夢裡都是他們的臉,消瘦地不成人形,五官扭曲在一起,嘴張得大大的,像是要把我吃掉。”
“我知道他們怨我,恨我不救他們,但我真的做不到……”
楚斯咳嗽了一聲,提醒她,“說關鍵的。”
馮慧的指甲都深深掐進肉裡,無言了好一陣才繼續說下去。
“受不了癌痛的病人時常會跟我說,‘要是死了就好了’,之前我每次都會勸,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但那天再次聽到這樣的哀求時,我沒有回應。”
“如果活著的每一分鐘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強行延續生命也只是更大的折磨,那還有什麼苟延殘喘的必要呢?”
“我不是要殺他們,”馮慧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其他人,似是想要找些認同,“我只是想讓他們解脫。”
呂滔這樣大大咧咧的性子也面露不忍,“你這也是幫他們……”
梁再冰毫不猶豫地打斷他,“所以你是怎麼殺死他們的?”
馮慧垂下眼皮,“有次夜裡我值班,給病人上了鎮痛之後,往靜脈注射了高濃度的氯化鉀,他們走得很安詳。”
囚室裡那個注射液的瓶子,就是在暗示這一點。
“氯化鉀只是一種很普通的鹽,無毒啊?”朱澤斌疑惑道。
化學課上可教過這個。
楚斯笑笑,“你們老師有沒有教你們,氯化鉀也是死刑的注射藥物啊?”
朱澤斌明顯一愣。
馮慧點頭,“氯化鉀從靜脈注入會使心跳減緩,劑量大的話,幾秒鐘就會導致心臟驟停。”
癌症晚期病人有不少是死於呼吸衰竭和心力衰竭,這種死法倒是不顯眼,不仔細檢視的話只以為是在止痛針作用下安靜地睡著了。
加之是鄉鎮醫院,許多被大醫院判了“死刑”的患者就在這吊命養著,病逝也是很正常的事,家屬早就想開了,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既定的死亡,不會大動要求干戈屍檢。
一場謀殺竟這麼無聲無息地瞞了下來。
不,不止一場吧?既然找到了如此完美的“解脫”之法,她怎麼可能不再次實施。
梁再冰扯起嘴角,笑容有些諷刺,“所以你‘拯救’了幾個病人?”
馮慧咬著嘴唇不說話。
“這麼光榮的事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