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地打招呼:“主人家回來啦。”
王三官頓時有些迷糊,哪裡來的兵,這麼和藹客氣,真是從沒遇到過的事。他連忙對姐姐說:“怎麼不請老總們上炕休息呢?還不趕緊去做飯?”
“他們都不願意上炕,也不要我做飯,說是不能打擾老百姓……”
“老王,不必客氣,我們身上盡是血汙泥垢,在地上靠一靠就行了”,說話的正是前些日子在路上遇見的那個人。
原來,這人是舞陽縣新來的縣委書記,名叫苗寶泰。前幾天,他帶著“葉舞支隊”10的一個排到北邊去辦事,途中和鬼子遇上了,一夥人邊打邊跑、死傷了好些個,走到大窪村附近實在沒力氣過道溝了,就想起王三官的姓名、地址,於是一路摸到他家來,打算休息一陣再走。
王三官聽說過苗寶泰的名聲,他想把“縣太爺”拉到炕上休息,可苗書記不願意,只是問能不能趕緊找個醫生來。
大窪村附近沒有醫生,只有羅大扁擔因為練武術的原因、懂一些跌打損傷的醫術。羅小扁擔死了以後,老頭一直住在村公所裡,王三官就去把他叫來了。
見了傷員,羅老頭覺得很為難:“我只接過骨頭,沒治過槍傷,不知道行不行。”
新四軍都說:“一定行的,你就大膽動手吧。”
有位姓陳的排長,肩膀上吊著布條子,用塊小木板將手臂託著:“我胳膊上的傷已經四天了,好像是一顆匣槍子彈打進去了沒出來,你拿我先開刀,有事決不賴你。”
“傷口治過了沒有?”
“哪裡有人治,先受傷的找塊膏藥貼上,後受傷的連膏藥都沒有呢。”
既然如此,那就治吧,可受傷的戰士有五個,而羅大扁擔卻沒有傷藥。王三官想了想,“我知道哪裡有藥”,說著就跑到生孩子的那一家,拎起穩婆的藥簍子就走。老婆子追出來問:“保長,誰家又生孩子了嗎?”王保長哪裡敢告訴她。
把藥拿回家,羅大扁擔朝簍子裡看了看,眉頭皺成一團:“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藥?”
王三官說:“從接生婆那裡。”
一屋子的人全樂了。
解開陳排長胳膊上纏著的布條,立刻就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撕開最裡面一層的大膏藥,發現由於先前裹得太緊不透氣,傷口已經黑了,肌肉也開始腐爛。又看看傷口背面,果然沒有穿透,子彈還在裡面。
羅大扁擔說:“必須把子彈取出來,不然的話,周圍的好肉還得爛、這支胳膊也要廢了。不過,你可要忍耐些才行啊。”
“不怕的,你情管動手吧!”
先兌了兩碗鹽水給傷口消毒,然後就用一根銅針探進去找彈頭。陳排長痛得渾身直哆嗦,卻還是說:“不怕,不怕的。”
銅針通進去兩寸深,終於探到了子彈頭,陳排長的臉上全是汗,衣服溼透了,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王三官幫著撥開傷口,羅老頭用鑷子夾住彈頭、使勁往外拔,隨著一股膿血向外噴出,子彈終於出來了。
陳排長疼得滿臉鼻涕眼淚,卻始終沒有哼一聲,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忍受這個手術,可真夠剛強的。
羅大扁擔揀出歸尾、紅花、兒茶……配成敷劑糊在傷口上,笑著說:“沒辦法,藥婆的簍子裡只有這些東西將就能用。不過,你遭的這份罪也和生個孩子差不多,算是一場大難了。”
陳排長也笑:“子彈取出來就輕鬆了,馬上就能打鬼子,讓他們也遭回大難!”
那天晚上,幾位傷員都得到了救治。
休息的時候,苗寶泰仔細詢問大窪村周圍的環境和縣城裡鬼子的情況,王三官一一做了解答。他也向苗書記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們和史聘侯、劉馨吾原先在一起共過事,現在怎麼不能好好商量,一定要打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