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的人,不需要對神祗懺悔接受救贖。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或許有點幼稚可笑。人性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可他只是想盡可能保留一點堅持。
他幫助爸爸送出了兒子心心念念、夢寐以求的禮物,幫助兒子傳遞給爸爸微小卻足以驕傲著對人炫耀的關懷,幫助丈夫告訴他的妻子,雖然我沒有給你好的生活,雖然我連一句暖心的話都沒有說出口,但是我依舊愛著你。
既然死亡無可改變,就給活著的人留下一些希望吧。
…
如果這個梁淑芬就是阿彪的太太,又是被人暗中安排進了升悅工作,那事情恐怕就不單純了。贊伍絕對沒有膽子私下安排綁匪的老婆到酒店工作。難道和嚴耀欽有關?難道他心裡,也有著和自己類似的想法?
卓揚胳膊架在窗臺上,目光穿過長長的走廊,默默望先另一側包廂深處威嚴端坐在沙發上的嚴耀欽。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少面呢?
有初入嚴家,絲毫不念父子之情,一味試探、利用的嚴耀欽;有祭漁島遇襲,將自己置於槍林彈雨中充當誘餌的嚴耀欽;有運動場中席地而坐,與自己促膝長談的嚴耀欽;也有生死關頭,決定先救小兒子,致使自己帶著絕望死去的嚴耀欽……
還有……還有書房裡一反常態,暴怒著欲舉槍射殺嚴予思的嚴耀欽;還有宴會上面對冒犯了自己的男人,像個莽撞少年般親自出手去教訓的嚴耀欽;還有遇險之後忍著傷痛為自己取暖,卑微地祈求不再做爸爸的嚴耀欽;還有深更半夜,帶著牛骨偷偷跑去狗屋賄賂波比的傻乎乎的嚴耀欽……
世間的人和事,果然沒辦法完全看清。是啊,他是誰呢?他是腦子裡裝得下整座裡島的嚴耀欽啊,而自己,不過是全部身心只裝得下自己的小小卓揚,不僅玩不過他,連看也看不透他。
知道一個人的喜好、品味、性情又如何?試圖去看透嚴耀欽這個舉動本身,就是荒謬的。了空老先生說的沒錯,自己的失敗就是在於總是自以為聰明,到最後聰明反被聰明誤。過於相信自己的下場,就是被自己玩死了,唉……
他自嘲地輕笑了一下,收回目光,將所有的雜念一揮而散,對著撲面而來的和煦春風,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漂浮著新開紫羅蘭的淡雅香氣,像是甘草,芬芳中透著清甜,真好。
…
嚴耀欽雖然一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模樣,注意力卻全在卓揚身上——他沿著長廊悠閒漫步,他回過頭來偷眼觀察自己,他立在視窗迎著風展露笑意……
像這樣,出出進進把卓揚帶在身邊,時刻不離開自己的視線,讓人感到踏實又幸福。雖然他也知道,這樣的景象,很大程度上是自己蓄意製造出來的。
那個少年就佇立在明亮的陽光下,頭頸微微揚起,眯著眼睛,似在享受著春日午後的舒適與愜意。風輕輕掀起他額前幾縷碎髮,小心扯起了襯衫的一角,白色的棉質布料柔軟浮動著,他在笑。
有那麼一瞬間,嚴耀欽的世界變得很安靜,周遭散落著清澈的白色波光,密林深處,有一汪深潭,嘀嗒,水珠墜落,漣漪陣陣,水香悠遠。
他隨意搭在沙發一側的大手緩緩收攏,又緊緊握起,彷彿無形之中,將什麼珍貴的東西攥在了手心裡一樣……
…
胡艾妮小姐姍姍來遲,以至宴席比約定的時間足足晚了三刻鐘。胡先生也對女兒的失禮十分不滿,一邊面有慍色地低聲責備,一邊謙遜有加地對嚴家父子表達著歉意。
胡小姐一走進房間,濃烈的香水味道立刻嗆得卓揚一陣咳嗽。嚴耀欽回頭輕飄飄看了贊伍一眼,等對方開好窗,新鮮空氣注入進來,這才笑容可掬地與胡先生寒暄致意。嚴予行也適時問候了胡公子的近況,並對胡小姐殷勤招呼著。
胡先生的祖籍也在裡島,因此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