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只想問一問你們,可有流言起源的線索?”
汪孚林爽快直言,牢房裡頭一二十個人不禁全都思量了起來。這時候,廖峰便第一個開口問道:“我們說了又有什麼好處?”
“我雖不過一介生員,在這徽州的一畝三分地上卻也有些話語權,縣衙門口劫囚之罪非同小可,如若你真的知情,我可以允諾請縣尊從輕發落,但前提是……你不要隨便拿話糊弄我!若是無憑無據信口開河,那時便是從重論處。”
“從輕發落?”這時候,一旁卻傳來了一個盜賊輕蔑不屑的聲音,“砍頭不過碗大的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要能撿條性命,大不了充軍唄!”
廖峰沒想到汪孚林竟然不吝把話點得如此透徹。先頭街面上傳言,說是汪孚林和一個婢女聯手救了歙縣令葉鈞耀性命,他對此一直都抱著不信的態度,此刻卻不得不信七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也跟著冷笑道:“小官人覺得我們這些腦袋別在褲腰上的盜賊會怕死?”
“盜案就算是死罪,只要不傷人命,那也不過雜犯死罪,要不了命,大不了發配甘肅山西遼東之類的地方充軍,可判充軍的話,你們這一二十人,得多少人負責解送?歷來解軍都是一等一的苦差事,勞民傷財,而且豈不是送給你們逃跑的機會?至於雜犯死罪,羈押個幾年,說不定朝廷就大赦了。可若是杖一百,徒三年呢?有多少人捱得過加料的一百杖和三年的苦役?要知道,徽州府有不少採石場採石又或者林場伐木這樣的苦役,一直都發愁少人去做。”
廖峰登時瞳孔猛地一收縮。杖一百可輕可重,像聶五那樣本來就已經遍體鱗傷的,一頓挨下來只怕真的一條命就沒了,其餘人也必定要脫層皮。到時候不等你養好傷,就用鞭子驅趕了去服苦役,日日勞作不休,確實比死刑又或者充軍更慘!
果然,汪孚林這話引來了一片不小的騷動。那些獨行大盜中,不少人都破口大罵了起來,甚至有些汙言穢語直接傷及父母。廖峰見汪孚林不動聲色,正想著這小秀才隱忍功夫不錯,卻不想汪孚林頭也不回地吩咐身後兩個牢子道:“誰辱及我家父母,你們都一一認準了?”
“小官人放心,都認準了,回頭就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一瞬間,那些罵聲戛然而止。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在這大牢裡,牢頭和牢子那就如同土皇帝,要人性命就是報一個瘐斃的事,更何況他們這種本就是獨身一人的盜賊?
“現在,誰若是有線索,那就可以說了!”
這一次,汪孚林話音剛落,便有好幾個爭先恐後的聲音。然而,汪孚林便吩咐牢子,把人逐一帶到審訊的屋子詢問。
如果按照明文制度,除了錦衣衛,其餘如按察司以及府州縣這種握有司法審判權的官府,哪怕要用刑,也只能在公堂上,而不能私底下大刑逼供。但制度歸制度,規矩是規矩,歙縣大牢之中,也和其他各地的牢房一樣,有一間專用來審訊犯人的屋子。
角落中是一個燒得很旺的火爐,那上頭擱著幾把已經被高溫炙烤得通紅的烙鐵。牆上懸掛著幾條寬窄不一的皮鞭,顏色則是呈現出彷彿浸透了鮮血似的醬紅。一旁的木架子上雜亂無章地擺著夾棍和荊條、拶指,每一件東西都散發著陰森森的氣息,提醒著每一個進來這裡的人,倘若閉嘴不招,那會吃多大的苦頭。所有的這些,都是為了加重受審人的心理壓力,因為用刑之道,重在攻心!
但此時此刻端坐主位的汪孚林,卻比那些血淋淋的刑具給人壓力更大。因為是單獨問話,也不是沒有被押進去的犯人動過某種心思,怎奈何汪孚林抱著一把劍大馬金刀地坐在那兒,每個人都得掂量一下在這種戒備森嚴的地方挾持人的可能性。於是,每個自稱有線索的人無不竭力圓自己的說辭,甚至不乏說得惟妙惟肖的人。甚至還有到歙縣後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