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我爸大叫一聲,吐血昏倒了。
爺爺一邊施救,一邊教訓爸爸:“急管什麼用!好在小龍兒還活著!母狼沒有吃掉他,而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小崽來餵養著,只要小龍還活著,我們就有辦法找回來!”
爺爺神色莊重,語氣堅定,遠視大漠的目光中蘊含著不可動搖的意志。絕望的爸爸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翻身而起,衝那茫茫大漠深處發誓賭咒地喊:“母狼!我會找到你的,我一定要找回我的兒子!你等著!”
大人們這次還是無功而返。在大漠中險些迷路倒斃,幾天之後回到家裡,只好做長遠的尋找打算。
四
小龍變成狼孩的訊息,不脛而走。
荒野中出現一隻狼孩,這種過去只在傳說中聽說的事情,現正在身邊發生,人們紛紛議論時都不寒而慄,都拿怪異的目光窺視我們家。
不幸幾乎擊垮了我們全家。
媽媽瘋瘋癲癲,幾次從醫院跑向荒野,嘴裡唸叨著小龍。她悔恨自己不該把小龍帶到野外,悔恨自己沒能殺死母狼,悔恨和痛苦中她變得魔魔怔怔,完全失去正常的心態,見人就問,你看見了我兒子小龍嗎?我兒子小龍出去玩了,不知在哪裡?然後是一陣兒哭一陣兒笑。
奶奶往北牆的佛龕前燒香磕頭更勤了。早中晚一日三次跪拜禮,每次數一百零八顆念珠的次數,一點兒不錯過,萬一這天做活兒耽誤了時辰,她肯定夜裡全補上。她虔誠地禱告佛爺,禱告上蒼,把小龍還給我們。堅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奶奶始終不明白,誘殺公狼挑死狼崽的胡喇嘛他們,為何沒遭報應,而噩運卻降臨在我們這戶善良人家身上。
爺爺和爸爸帶上乾糧,再次走進西北大漠,尋找了半個多月,小龍依舊沒有音訊。那隻母狼攜著小龍好像從塔民查干沙漠裡消失了,這回連個腳印都瞅不見了。
爺爺的臉愈來愈凝重。他對爸爸說:“先顧活著的人吧,不能為了一個小龍,全家人都這樣不死不活地過日子了。”
“小龍還活著,我一定找他回來。”爸爸固執地說。
“現在只好聽天由命,看小龍自己的造化了。漫無目的瞎找也不是辦法,一切聽憑長生天的安排吧。”
爸爸不聽爺爺的勸告,又獨自闖進塔民查干沙漠裡繼續尋找,結果迷路差點又埋在那裡,被爺爺他們找回來之後大病了一場。
家人中,其實我的負罪感最重。
我突然意識到,也許我害了小龍弟弟。是我偷偷飼養著那隻小狼崽,母狼可能聞到了氣息,在無法救出狼崽的情況下,銜恨襲擊了我媽和小龍。何況小龍總跟白耳一起廝耍,八五八書房身上沾染了狼崽的氣味,誘發了母狼的哺乳慾念。想到此,我更加忐忑不安。一切禍事皆因我引起,也皆因白耳狼崽引起,我漸漸又移恨起白耳狼崽來。
這一天,我磨亮了我那把蒙古刀,走下地窖。我要殺了這只不祥之物,為小弟報仇,為媽媽報仇。
白耳認出我,親熱地哼叫著,溼溼的嘴拱著我的手掌,還伸出紅紅的舌頭舔我的臉,跟它的媽媽母狼一樣。我的心一陣震顫。它何罪之有?它好端端地生活在野外,被人追殺,父亡兄死,自己又歷盡苦難,如今仍舊囚養在地窖中,失去自由。它是無辜的。
我的手顫抖著,實在下不了手給它一刀。
“宰了它!”
一聲冷冰冰的話語響在地窖口。我爸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嘴裡咳嗽著,也下到地窖來。
“全是它招來的禍,招來的母狼!宰了它!”
我爸再次發出詛咒,仇恨的目光死死盯著在我臂彎裡拱耍的白耳狼崽。
我猶豫著,看看爸爸的臉又看看鬧個不停的白耳,心在矛盾中抽搐,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