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意境悲愴無邊,仿是冤魂盤踞頭頂倪久不散,如訴未了心事……這聲音又有無盡的魔力,直教人置身在樂魂中無法脫身,周身盤桓寒湛湛溼涼氣息,渾身汗毛一陣陣豎起。
蕭汐蘭實在忍無可忍這詭異的氣氛,指尖玉扳輕叩桌案,發出刺耳“叮”地一聲響,打斷了壎音,硬生生將這滿座失了心魂的意識拉了回來,心底更是篤定,這醫女定然是在施妖術,冷聲說道:“醫女此曲太過悲涼,又有何應景之處?”
哼,說不出個名堂來便是輸定了,即便說得道道出來又如何,那種粗樂怎可與姐姐的天籟之音可比。
寶珞被打斷了樂音,倒也不以為忤,仍舊是帶著笑眼直視蕭汐蘭,說道:“此曲名為《魂難逝》,乃是民女在漠北塞外聽得,是已為度送戰場上死去的亡靈所奏。”
“哦?醫女在本宮的賞月宴上演奏此曲,用意何在?”
“稟皇后娘娘,民女認為,如今能安然坐在此處賞月作詩,風花雪月,又怎可以忘記在邊關浴血沙場的將士?若不是他們以死捍國,吾等又怎能端坐於花前月下,邊關戰事過無多久,將士是皇上子民,又是父母之子,孩兒之父,誰又不想在中秋月下一家團圓?以此曲慰魂,民女自覺應節,應景。不知皇后娘娘以為如何?”目光狀是不經意掃了一圈,滿場只見綾羅美食,不懂民間疾苦的貴婦小姐竟是滿臉迷茫,不明邊關將士與這月下夜宴有何干系。
蕭汐蘭聽完也未作聲,不知是認同醫女所言還是反對。
寶珞抬眸嘴角牽笑,那笑容卻冷透心扉,陶壎放至唇邊,繼續未完的曲樂,忽而一道清越的簫聲在花樹林中響起,吹的正是《魂難逝》,蕭聲與壎音和曲,仿如身置浩瀚無際茫茫沙場,雁過長空、天地悠悠,吹動亙古的滄海桑田……
目光轉向樹林間,驚詫於誰人敢驚擾鳳駕,只見翩翩俊公子,一席閒雅鵝黃長袍,手撫玉簫,緩緩由樹林中轉出。眉目俊逸,顧盼生輝,一派風流倜儻。身後細細簌簌跟隨幾名斂目垂眉,手提宮燈的皇宮內侍。
眾人一怔間,立時起身跪地,蕭汐蘭亦忙起身行禮,側身讓座。
寶珞瞧見來人,壎音也停了下來,盈盈下拜,眸光閃動。
劉邑隆衝蕭汐蘭微微一笑,卻不上座,緩步走至寶珞跟前,伸手令其起身,道:“醫女壎音甚得朕心,曲音之說更顯巾幗心懷,難能可貴,皇后以為如何?”瞧著寶珞,他眨了眨眼睛,倏才回身望住蕭汐蘭。
蕭汐蘭一愣,忙道,“陛下所言極是,亦為臣妾所想。”
女官更是愣在當場,不知要如何定這輸贏。眾人亦是面面相覷,也有幸災樂禍之人肚腹裡打上了小九九,準備好好編排一番,看來今日蕭氏姐妹折了顏面之事要在京城裡說上一陣子了。
結怨過甚對寶珞而言倒不是什麼好事,於是她自認音律不及蕭汐凝,便算是和了,有驚無險返回了雁歸閣。
山雨碾塵煙(二)
這裡是京北籠山帝陵區一個茂密的山林,一座看似破落失修許久的樓閣,在密林掩映間漸漸清晰。屋前一個白髮垂地的婦人睜著呆滯的目光,安詳依在門檻邊,即使是粗布衣裳,灰白乾枯的頭髮,無神而渾濁的雙目,枯瘦萎靡,眉目間卻也依稀可辨年輕時亦是風華絕代的女人。
她嘴裡唱起了歌兒,是一首斷斷續續的童謠,搖頭晃腦痴痴地笑。
寶珞只是一瞬不瞬遠遠盯望著這婦人,百般滋味湧上心頭,她緩步踩著林間柔軟的落葉向那依舊痴笑的婦人走去,慢慢站定在她跟前,婦人卻彷彿當她透明一般,晃著灰白的頭顱如孩童一般吟唱。
寶珞朝著婦人慢慢伸出手,攥緊了她的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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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統共沒有見過幾次面,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