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話,雖然他與從前乃是天壤之別,可是她斷定自己不會認錯,這個眸光頹靡,衣裳襤褸,擠在領取救濟粥水的人潮中,貌似與周旁乞丐無任何區別的男子。乃是當年的二皇子,賢王劉邑峒。
從他適才瘸著腿奔忙而來搶奪粥水,撞到途經此地的寶珞,那一抬首間,她就認出了他。
遂遠遠跟著他來到了這片密林,遠遠看著他將千辛萬苦搶到的粥水喂著屋前的白髮婦人吃下,便又瘸著左腿離開,另去覓食。
那婦人,縱然是化了灰,她也認得……
是她,令本該快樂無憂成長的玥顛沛流離漠北;是她令玥揹負了無藥可救的毒症病痛;是她害死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害死了眾多的忠臣;是她令得百姓飽受戰亂……
她怎麼還能好端端的活在這世上?如此大奸大惡之人,難道不該死無葬身之地麼?
她伸出手,攥緊了她的衣領,離得近了,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蒼老的面板鬆垮跨地掛在失了血肉的骨頭上,從她沒有焦距而明顯放大的灰白瞳孔,她知道她已失了心魂。這歹毒的婦人,如初生的孩童一般無知無覺,無愛無恨。上天怎能如此優待她?留給玥無盡的折磨,卻給了這個該死的人在後半生安詳平靜。
“梅若舫!‘翎火焰’有沒有解藥!你不要裝傻!你下的毒,一定配得出解藥!”她的手仿若痙攣一般用力搖晃著梅若舫,搖得她白髮糾結四散,骨絡發出咯咯的輕響,搖得她難受了,癟著嘴發出嗚嗚的碎音。
寶珞咬緊唇,半晌挫敗地停止搖晃,恨恨說道:“好,我便將你帶回廷尉府衙。”
“哐當”聲響,劉邑峒已回到屋前,手中裝滿了粥水的破瓷碗跌落在地。滿面驚懼拐著腿衝近前來,死死抱住寶珞的手臂,沙啞的聲音戰慄抖著,“不要,不要帶她走,求求你,放過母親吧。”
寶珞冷冷瞧著眼前這個男子,“賢王殿下,不是我不肯放過她,是她始終不肯放過我們。”
劉邑峒仍舊死死拽著她不肯放手,“母親,已經失心瘋了,你若要帶她去廷尉府,也問不出什麼話來。”
“失心瘋了麼?那麼,在塞北伊吾戊鎮外殺人的又是誰?是你麼?”寶珞放開握住梅若舫的雙手,一把抓起劉邑峒的手腕。
不是他,脈相極弱,他一身武功與梅若舫一樣,被廢了。
“不是我們!是那人!是那個人!”劉邑峒渾濁的眼中流露出如憶鬼魅一般的神色,臉上肌肉不住抽搐。
“那人是誰?你若說得清楚了,我便不帶她走。”放鬆了手勁,她緊緊盯著劉邑峒。
他嘴唇顫抖著,低下眼,說:“我不知道他是誰,他武功很高,矇住了一張臉……”他陷入了極度恐懼的回憶當中,眼神也漸漸沒有了焦距,“那時,我一直偷偷跟著母后,我不敢上噬魂崖,母后落崖中劍,幸而內力深厚,護住了心脈,我在河邊尋到她的時候,她抱著一根浮木,方沒有被河水捲入河底。可是她的傷勢很重,我帶著她躲入叢林,卻遇到了那黑衣蒙面人,他一出手便廢了我的武功,打折一條腿,吸盡了母后的內力。可是,母后的內力太過霸道強大,他自身也無法抵禦,趁他調和內息之際,我便帶著母后逃了出去。”
劉邑峒眼睫抖了抖,看向梅若舫,滿臉哀慼“母后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從此就不再識得人,亦不能自理。我本帶她遠離了京城,這次,乃是回來祭拜父皇。了此心願後,我就會帶她走,遠遠離開這裡,此生不再踏足中土。”
寶珞鬆開手,退後一步,由得他俯身扶起癱坐在地上的梅若舫。她知他所言非虛,看來真有這樣一個人繼承了梅太后那身駭人的功力,深深隱藏在幕後。
“賢王殿下,你可有見過‘翎火焰’之毒的解藥?”她抱著一絲希望詢問。
劉邑峒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