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最小的,只有十四歲,眉眼還沒完全張開,仍是一副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樣。最後一個就是燕兒,我讓燕兒和絡秀照顧初蕊,平常我常去探望慕容超一家,空時便教三個女孩習字。
對燕兒,我竭力不讓自己有偏見,她也許是真的喜歡上羅什,也許是為了以後能有安定的生活。無論什麼原因,既然羅什已經跟他表明了態度,我就不該因此虧待她。
四月很快到來,羅什終於結束了講經。在姚興穿針引線下,他受了不少漢人子弟,到我們要回草堂寺的前幾日,他已經受了道桓,曇影,慧觀,慧嚴四人。這四人,加上被稱為四聖的僧肇,竺道生,道融,僧叡,又被稱為什門八俊,至此,譯經所需人才基本備齊,再過幾日便要回逍遙園草堂寺準備設立譯場,開始羅什人生最輝煌的事業。
我迷糊地睜開眼,清晨的初陽已透進室內,照在一個月牙白的高瘦身影上,一張繪滿風霜的笑靨在視線中漸漸清晰,灰眸中流淌著一江春水。
“羅什……”眼一下被淚矇住,模糊不清。淚光中,飄然脫塵的清癯身姿向我伸出手,月牙白短衫,捲曲的褐色披肩發,一如當年車師城中淺笑著說要陪妻耍玩的一介俗客。人未變,心未老,只是歲月如白駒過隙。再回首,恍然如夢。
“回草堂寺之前,就讓為夫一償你當年的心願吧。”他一直笑著,眉眼間的紋路滄桑,添處曠達的氣度與魅力,男人味十足。
我渾渾噩噩地梳洗,一邊忍不住偷眼看他。越看越有味道,興奮期待的心境一如當初與他相戀之時。
“羅什,當年我贊過你是我見過的最英俊最有味道的男人。”環住他手臂,在他身上深吸一口氣,滿足地嘆息。
他問我在幹什麼,我笑,“在聞你身上歲月留下的醇酒濃香。即便你已老,英俊不再,卻添了更多的感悟與智慧。所以,我依然要贊:“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味道的男人!”
他笑了,淡然的臉上飄過一絲紅暈,即刻隱入不見。他伸手撫摸一下自己的臉,感慨道:“這樣的老臉,你也依舊愛嗎?”
我痴望著他,微微一笑:“你知道答案的。”
他點頭,仔細打量我,用額頭抵住我的額頭:“艾晴,四十年間你一直就是這麼年輕的樣貌。羅什又是禁不住在想,你老了會是什麼模樣?”
我從他懷裡出來,退開一段距離。佝僂起身子,假裝手中撐著柺杖,一拐一拐腿腳不靈便地向他走來。走近了,皺著臉,眯起眼,伸出手抖抖地摸索著,啞著嗓子顫顫巍巍地咳嗽:“老頭子,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俗世一日哦,你要請老婆子我吃啥呀?”
他凝神看著我,笑聲清朗,卻笑出了淚:“艾晴,為夫見不到你老了……”
我投入他懷中,淚水滲進他月牙白短衫,努力地笑著:“那不是更好,我在你心中永遠年輕。我老了,就會變得難看,你會不喜歡的……”
“你能愛羅什年老的模樣,羅什怎會不喜歡你年老的樣子?”他摩挲著我的頸項,熱淚滴上我的脖子,“你即便老了,也會是個睿敏智慧的老婦人,恬淡寧靜,光彩照人。”
“好,不管你看不看得到,我一定做個像你說的老婦人。”我吸一吸鼻子,稍微離開他的身子,淚中帶笑,“我餓了,你請我吃餃子。”
我拉起他朝宮門小跑,朝陽灑在我們身上,暖意直透心底。聞著空氣中醉人的桃花香,我腳步輕快,健步如飛。似乎生出了一對自由的翅膀,如藍天上飛翔的翩鴻,暢快淋漓地歡唱著生命之歌。
“你這個傻姑娘,怎麼還那麼性急……”
我們在長安的街巷裡漫無目的地晃盪。他穿著龜茲服飾,長安有不少西域胡人,所以他的打扮並不特別引人注目。
我嚷嚷著要吃餃子,他奇怪地問我何為餃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