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鐸見胤禛頷首,卻不以為意的模樣,便續道:“這次召見,皇上屏退左右,連梁九功也不得在旁,故而奴才也未能打探出密談的內容。”
胤禛一怔。
這些年戴鐸一手培養的粘竿處在各處都設了眼線,帝王身邊守衛嚴密,胤禛不敢犯險,只讓戴鐸收買一兩個職位不顯的小太監,偶爾打探一些邊邊角角的訊息罷了。
戴鐸斟酌著道:“主子,萬歲爺的身子眼見著不大好,這次還單獨密見八爺,不知是否有何深意?”
胤禛沒有作聲。
戴鐸越發膽大了些,笑道:“奴才對主子素來忠心耿耿,不作貳心,奴才也知道主子與八爺交情好,可兄弟歸兄弟,怕若是八爺起了異心,覬覦皇位,也好早作打算……”
他屢屢在胤禛面前質疑胤禩,卻並非真的活得不耐煩去挑撥兄弟倆的感情,而是為了自己的前程。
掌管粘竿處,聽起來是一等一的心腹,可戴鐸為人極聰明,現在便已做了長遠的考慮:若是將來這位四爺身登大寶,粘竿處這種見不得光的地方,自然更不可能暴露於人前,如此一來,自己還怎麼功成名就,享盡榮華富貴?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在主子面前立下大功,藉此得到恩典,也好從幕後走至臺前。
他躲在暗處多年,見慣了人心險惡,自然不相信這世上真有皇位在前卻不動心的人,何況廉郡王胤禩,自太子廢后,便是人心所向,明裡暗裡,曾有不少大臣表示願意支援他,連皇帝也對他青眼有加,更不要說佟皇后孃家,當朝國丈佟國維,便是八王爺的忠實支持者,而他的岳家富察氏,也是滿洲大家,世代功勳。
十四阿哥早就隱隱站在對立面上,此時又遠在西北,縱有些小動作,也不稀奇,若是能拿住那位八爺的把柄,卻無疑是天大的功勞。
“戴鐸。”胤禛為了對心腹之人表示親厚,私底下都是喊他們的表字,這次卻直呼其名。“你在我身邊,多久了?”
戴鐸心頭一凜,小心翼翼道:“回主子,應有十多年了。”
“那你應該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是分內之事,什麼不是你應該過問的,廉郡王,就是你不該過問的人。”胤禛淡淡道,“他為人如何,我心中有數,你三番兩次針對他,以前我念在你一片忠心,不與你計較,但若再有下次,也別怪我不念這麼多年的情份。”
戴鐸終於知道他自作聰明,卻給自己挖了坑,闖下彌天大禍。
任他心機再深,也不由慌了手腳,忙跪地磕頭不起。“奴才該死!”
胤禛還未說話,外頭已經傳來下人的稟報。
“爺,八爺來了。”
胤禛瞥了他一眼,捺下心中厭惡,若不是現在還有用處……
“起來罷,待會別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戴鐸如獲大赦,忙謝恩起身,臉色猶自蒼白未退。
遺 詔
胤禩甫進門,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大對頭。
“希賢可是又手氣不好了,別是把身家都押上了?”胤禩見戴鐸臉色不好,打趣道。
戴鐸此人有個小毛病,便是好賭,但所幸並不沉溺其中,每次下注的銀錢也甚少,只是圖個樂子,三不五時總要上賭館轉一圈。
戴鐸打起精神,強笑道:“哪能呢……八爺此來,想必有要事與主子商談,奴才就先告退了。”
“等等,”胤禩從袖中拿出一份名單,遞給胤禛。“這是十三在莊子上手抄的名單,說裡面有些人,是他當年掌管兵部時,交好或提拔的,也許可用,希賢素來為四哥倚重,也一道看看吧?”
胤禛接過名單,瞥了戴鐸一眼,淡道:“既是如此,便留下罷。”
戴鐸被這一眼看得遍體生寒,只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