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的散兵節節敗退,可是卻依然保持著困獸猶鬥的兇悍。
就在這個白熱化的時候,霍將軍的眼睛依然清楚得如同天空的寒星。一輪砍殺過後,他看準時機,對著空中猛喊:“降者不殺!大——漢——威——武!”他喊的時候,用的是匈奴語。
全場士兵一起回應:“降者不殺!大——漢——威——武!”……“降者不殺!大——漢——威——武!”……
他們喊的時候,用的也都是匈奴語。
“降者不殺!大——漢——威——武!”……軍士們的戰刀狠狠砍向尚在負隅頑抗的匈奴士兵……
“降者不殺!大——漢——威——武!”……很多匈奴士兵被戰鬥的慣性死死纏住,依然深陷在對於死亡與鮮血的渴望中。
“降者不殺!大——漢——威——武!”……終於有匈奴人開始覺醒了,有大批大批的匈奴士兵開始跪倒。甚至有人開始加入大漢朝的呼喊,呼喚自己的同族。
“降者不殺!大——漢——威——武!”……喊聲越來越響亮,戰場上的刀劍拼殺聲越來越低弱。
“降者不殺!大——漢——威——武!”……整整一個早上毫無人性的奔襲斬殺終於在“降者不殺”的呼喊聲中,慢慢停止了那巨大而殘忍的戰爭慣性。匈奴人不再反抗,軍士們不再殺戮。縱然如此,戰場上的血流成河,屍體如山,旌旗碎裂,殘肢裂骨,戰火蔓延,已經組成了一個殘酷如地獄的場面。
第十四章 白雲千載獨悠悠
雪山彷彿連天白雲,成為了一切的背景,在晨曦的光輝中有一種寧靜致遠的純淨。祁連山下雖然已經天翻地覆了,但是,天之神山依然傲視蒼生,亙古不變。
霍將軍看著部將們將酋塗王部落、羼也部落、籍羝部落、羌若部落、單桓部落還有先零部落,這些已經投降的匈奴士兵經過了重新編整,把部落士兵與他們的裨小王、相封、都尉、當戶、且渠之屬都分隔開來,讓他們原地待命。
這些俘虜他並不放在心中,實在是人數太少了。
戰事進行得越激烈,來得及投降計程車兵就越少。酋塗王部是一場惡戰,士兵大多都被損耗了。
霍將軍又讓士兵們去尋找肥羊肥牛,準備今天的早餐。一夜的戰鬥,大家需要補充肉類。
安排完一切的霍將軍,來到山崖下坐著,等待自己的早餐。
彷彿所有的熱力與激情都在戰鬥中耗盡了,彷彿所有的悲哀與快樂都被戰火燒乾了。剛剛經歷過慘烈鏖戰的霍將軍坐在黑色的石崖下,染著血色的披風輕輕飄動在綠草間,厚沉的戰刀插在嶙峋的山石裡。他看似在遙望,又看似在沉思,彷彿一座幽黑的冷山。
挺拔的鼻樑如同寂寞的山脊,深邃的雙眸如同寂寞的碧海,那舒展的長眉彷彿鷹翅,在雪原青空之上寂寞地劃出軒昂的線條。山崖上,一片純白的輕雲在高處悠悠飄過,澄澈如他,寂寞亦如他……
寂寞……
我在心中輕輕地咀嚼這兩個字。濃烈的戰鬥過後,我竟然只能用這個詞語來形容他。
我甚至不敢過於靠近他,生怕打擾了他的這份寂寞。
鳥兒從他身邊飛過,小花在他身邊開放,他就像一座噴發過了的火山,在沉默中醞釀著屬於他的熱度。也許是一百年,也許是億萬年,也許只需要短短的一瞬間,當他重新站起,便又是岩漿崩裂、溶岩翻滾的激情與奔放。
我守在他的寂寞旁,也守在他那口還在滴血的鋼刀旁。
這是一把與普通軍士規格一樣的漢朝軍刀,稍厚的刀背,稍薄的刀刃,沒有開口。快馬馳騁的時候,過快的刀更容易捲刃,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重劍無鋒”。上面雖然開有血槽,過於濃厚的鮮血依然將刀身鋪滿,染成一種黑黝黝的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