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自主想去摸一摸那刀把,那裡有著屬於他手指握力的弧度。
“幹什麼?”沉默的火山終於回過頭來,手壓覆在我拿住他刀柄的手上。我說:“血太多了,幫你擦一擦。”
“不用。”他拔出刀,告訴我,“有了血,更不容易滑刃。”他問,“他們的飯快準備好了吧?”
我說:“你的應該是快了。”我看到霍將軍的專用庖廚正在起勁地旋轉著一隻全羊,看他紅光滿面的樣子,應該是差不多了。
“那就過去吧。”刀光一閃,石塊間的血刃已經重新插入了腰間,他迎風而起,伸展一下手臂:“餓了——彎彎!吃飯去!”
“好。”我很高興他從自我的世界中回來,拉起他的五指向部隊走去。
“快好了嗎?”霍將軍帶我一起坐下,問那庖廚。
庖廚面帶喜色地點頭:“快了!”也難怪他,他是皇上欽賜給霍將軍的御用庖廚,可是這一路上,他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總算有了大顯身手的機會,他手法溜熟地把個全羊轉得跟軲轆似的,濃烈的香味不斷竄出來。
過了一會兒,烤羊肉上來了,霍將軍拔出短刀開始分肉。我受不了香味的刺激,四處張望著,免得自己盯著肉的樣子看起來跟個餓癆似的。
我看到趙破奴正在自己包紮傷口。第一輪衝擊的時候,他擋下了敵人左翼的攻擊,保證了大部隊的全程推進。我和他隔著兩個篝火堆,我看到有侍衛要替他包紮,他搖頭讓他們退下,似乎並不欲別人知道。盔甲一正,他重新抬起頭,除了臉色因失血略有一些蒼白,整個人又恢復了戰前的朝氣。我很欽佩他,覺得趙大哥真是一個強硬的好漢子。
我很想走過去跟他說說話,問問他傷得怎麼樣?看了看霍將軍還是沒敢動身。自從在建章軍營中,霍將軍帶著威脅意味,當眾點穿趙破奴的心事後,趙大哥的眼睛再也沒有看過我一眼,連一句話都不跟我說。每次想到這件事情,我就覺得霍將軍做起事來太絕。趙大哥是個老實人,對我一直很好,跟我交往也很有分寸,霍將軍不該那麼霸道,簡直蠻不講理。
現在,這個蠻不講理的霸道主兒正坐在我對面慢條斯理地分肉,頭盔放在一邊,整個人處於非常休閒的狀態。見我把目光轉向他,他對我笑上一笑,把肉遞過來給我:“吃。”
看著他甜蜜的笑容,我對他的那一點點小小的不滿,立刻煙消雲散。接過他特別讓庖廚加了佐料弄出來的羊肉大大咬上一口。見我很承他的情,他快活地問道:“怎樣?”我點頭而笑,他以手支顎,看著我慢慢吃飯。
霍將軍好似沒多少興趣去跟普通士兵建立什麼關係,只和幾個作戰將領之間說說笑笑的。戰後也只是聽了聽戰況彙報,瞭解了一下士兵的傷亡人數,便不再關心多餘的問題了。我覺得,如果不是他打仗總是贏,我很疑心他是沒有多少人心的。
我的眼睛看到遠處,士兵們興高采烈地吃著飯菜,雖然不允許有烈酒相伴,很多人還是以水代酒,與浴血奮戰過的戰友們幹盡杯中水。
死後餘生才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最值得歡欣的。
人生最奧秘的道理,往往就是在生死之間才能參悟得透。
李敢混在一群士兵中一起用餐。
他與士兵們一起圍坐在篝火旁狼吞虎嚥著,動作與那些出生貧賤,舉止粗魯計程車兵毫無異處。說到高興處,吃到酣暢處,他們一起傳遞著水囊輪流湊著喝水,時不時拍打著彼此的肩膀,大家不時爆發出爽朗的笑聲,顯出瞭如同兄弟般的親密。
戰鬥一結束,他第一個走入自己的部曲,把傷亡人數統計到個位數,安慰和撫卹受傷的戰士。相對於普通士兵來說,霍將軍是一個高高在上,冷言寡語的年輕貴族,而李敢則是一個純種軍人,他的一切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