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或者遺憾。
中午牧子深從濱河大道上經過去學校,有幾輛警車拉著警笛從他身邊呼嘯而過;等到下午還沒放學,班裡就有同學說,蕪城藝高又死人了。蕪城藝高每學期都會傳出死人的謠言,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這些年真真假假,確實也死過幾個學生,人們早已習以為常。牧子深想到中午的警車,就聯想著認為是真的,然後猜測死人的原因。
蕪城藝高死人的原因無非兩種,打架鬥毆致死和自殺身亡。前者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生,但後者,根據這幾年的現象,普遍會在任意時間固定的發生在蕪城藝高西牆外的火車軌道上。蕪城藝高在外是一所名聲躁大的職業類高中,因為它每年都能輸出大量的能歌載舞的青年才俊,這在當下明星當道的現實社會,無疑能博人眼球。但蕪城藝高在當地名聲極壞,這得益於學校開放式辦學,強調以人為本,發展個性,所以蕪城的大街上隨處可見非主流殺馬特,也是意料之內的事;這是前幾年的事了,大概政府也考慮到他們影響市容,於是一紙批文,將蕪城藝高搬去了城東,也就是冷石街的更東邊,挨著一條鐵軌。自此,蕪城藝高的臥軌事件,就層出不窮,幾年內,陸續有七八名學生臥軌;但這絲毫抵擋不了小年輕們對才藝的追尋,加之學校的錄取門檻較低,每年,入主藝高的學生還是遠遠地多於普通高中。
由於藝高是從城中搬到了城郊,又是開放辦學,學生們的課下生活品質,就嚴重受到影響,他們不得不尋求新的刺激,以充實自己;於是,近幾年來,藝高學生打架酗酒早戀墮胎的訊息就時有發生,配合著臥軌事件,這在當地無法封鎖的訊息,就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如今藝高百分之八十的學生都來自外地,剩下那百分之二十的本地學生,要麼對藝術有狂熱的追求,要麼成績實在太差上不了普高,要麼就是一代混世魔王,自覺天下唯我不尊,主動要去藝高成就一番偉業。牧子深就有一位初中同學,在藝高上了三年,他絕對是一個人才,在藝高的三年,用兩年時間制霸了那所學校,人送外號“刀劍炮”,天不怕地不怕;牧子深曾和左朝歌去找他敘舊,就被他左攬右抱一呼百應的陣勢給羨慕的不行……但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位人才,高中畢業後竟然留校成為訓教室的新銳,而且幹得得心應手,風生水起。
想到這裡,牧子深打算放學後去一趟藝高,一來閒來無事看看這所學校的現狀,二來可以找老同學敘敘舊,說不定他和左朝歌也還有聯絡。
從濱河大道下來,穿過楓葉街,繞過冷石街,過一座鋼構橋,就看到一片視野開闊。這時候春暖花開,城郊的土地上生機盎然,花紅柳綠恣意交錯,藍天白雲舉手之間,就彷彿一卷解析度極高的畫軸,徐徐鋪展眼前,惟妙惟肖,令人目不暇接。
陳舊的鐵軌橫穿過一片油菜花田,兩側架起圍欄,延伸去向遠方。牧子深就在這裡左轉,沿著鐵軌騎行,三公里過後,一座學府就躍然眼前。此時已經過了下午六點,但仍有幾輛警車停在校門口。在門衛處登記了來訪人員的資訊後,牧子深就徑直步入這所學校深處。剛剛死過人的學校裡,繁鬧依舊,髮型與著裝都相當新潮的孩子們三五個一群,依然談笑風生,打打鬧鬧。牧子深走在他們中間,有一種蔚然成年的感覺,當然不是針對他們,就是回到蕪城一高,他也是這種感覺,大概現實如此,他已誠然不再年輕。
由於之前來過這裡,牧子深就徑直走往訓教處辦公室,訓教處的門開著,那裡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牧子深走進去,只有一位鬍鬚稀碴的眼鏡男在電腦前坐著;見牧子深走進去,他抬起頭瞥了一眼,然後慢條斯理的問,“你哪個班的,連聲報告也不會喊。”
牧子深覺得驚詫,難道自己和外邊晃盪的那些年青沒什麼不同?“你好,我找一下高凜軒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