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張大了嘴,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吳書來在御案旁偷偷喘了口氣,剛跑得太快了,本總管有些承受不住啊。
趁著乾隆看完一本奏摺正要換另一本的間歇,他連忙出聲問道,“皇上,該翻綠頭牌了。”
“選令妃的。”乾隆頭也不抬,乾淨利落,一錘定音。
令妃?
沒想到今天翻牌子工作完成得如此順利的吳書來愣了零點零一刻鐘,隨即反應過來,這幾個月皇上臨幸完儲秀宮,第二日必定臨幸延禧宮,雜家怎麼就忘記了呢?
小李子剛揉好張得太大有些發酸的腮幫子,前後攆後腳跟到御書房門口,便見吳書來神情有些異樣地出來了。
“拿去吧,成了。”
不等小李子開口,吳書來就把反扣著令妃牌子的托盤交給了他。
“啊,多謝總管大人,多謝總管大人,奴婢……”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交差吧,多的話,就不用說了,本總管都知道的。”
吳書來仰面望天,太陽正要日薄西山,拼命地在雲層裡掙扎著露出半張臉,像沒煮熟的雞蛋黃。
吳書來沒來由地心裡忽然間就堵得慌。
此時此刻的延禧宮,令妃正自惱火著。
這該死的那拉氏,你專給本宮作對是不是?不就是本宮多留了幾次皇上嗎?你用得著在背後下絆子,給太后告狀說本宮留了好幾個超齡的心腹宮女嗎?
可是怎麼辦?怎麼辦呢?令妃死命地揪著帕子,恨不得這帕子就是皇后那拉氏,可以任由她扯碎揉爛。
現在連太后都知道本宮的延禧宮裡有五個超齡宮女了,該死的那拉,拿著太后的雞毛當令箭,還弄了一個什麼宮女志願專幹來統計宮女的出宮意向!
哼,令妃氣極。
想這樣就避過本宮,拔掉本宮的左膀右臂?那拉氏,沒那麼容易!
“繡草,你馬上去把繡梅,織絹,織緞,裁衣給本宮叫過來。”令妃摸著肚子,眼神晦澀不已。
幾人陸續進來,默默地縮在牆邊,低著頭裝著鵪鶉。
她們跟了令妃好些年,很容易就判斷出令妃此時正處於爆發邊緣,整個就一雷球,誰碰誰準倒黴。
令妃不說話,只靜靜喝茶。
畢竟跟了先皇后好幾年,她還是學到一些貴婦人怎麼釋放威壓的手段。你越端得起架子,下面的人就越服氣,越不敢欺瞞你。
時間等得夠久,看幾人臉上都顯出了惴惴不安的樣子,令妃方覺得時機成熟。
她便才將手裡的茶杯當做驚堂木,重重地往桌上一拍,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下面的五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震得一抖,神情便有些不穩了起來。
“知道本宮為什麼叫你們來嗎?”
令妃拖長了聲調,眼神似刀似箭,一個個地逼視過去,面上那似水的溫柔全不見一絲,只剩嚴厲和陰森。
繡草是跟令妃最久的,她很清楚令妃這次的目的是什麼,其他的幾個心裡也都大概有點譜。
她們眼神飛快地交流一下,然後公推了繡草作代表。因為她平時最受令妃重用,是她們中的第一人,獎賞拿的最多,現在當然應該義不容辭的頂上。
繡草無法,心裡不忿,卻也不敢犯了眾怒。
她只得上前一步,蹲身行了個禮,“娘娘,您叫奴婢們來,定是為了超齡宮女出宮的問題吧?”
令妃捏著尖尖的指套,湊近唇邊吹了吹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鼻腔裡輕輕地“嗯”了一聲,眼神銳利地掃視著眾人。
“那你們怎麼說?”
繡草趕忙表忠心,“娘娘待奴婢如此之好,奴婢捨不得離開娘娘,願意一輩子服侍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