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逸夫一愣,原來老爺子是幫親戚弟兄來說事兒的啊!
“他們有事直接找我就對了,幹嘛勞煩您……”
“不好意思啊。”張翰墨雙掌一拍,“就我臉厚,轉了一圈,話全讓我來說了。”
“我這周就聯絡。”張逸夫趕緊說道,“都不是什麼難事。”
“說不難,也難。”張翰墨接著說道,“提科長,你大哥學歷差點;評職稱,你二哥資歷差點;工轉幹,那麼多人盯著呢,你小妹什麼都差點。”
“沒事,我找人說話。”張逸夫大方應了,老爺子發話了,沒法拒。
“這話,其實他們父母,都跟你爸唸叨過,你爸準是沒跟你說吧?”
“沒說。”
“你爸有骨氣,不愛搞這些,就算你坐到這麼大的辦公室了,就算是兄弟姐妹,也不搞這些。”張翰墨嘆道,“其實啊……怎麼可能不搞這些呢?不搞這些,誰幫你?不搞這些,你怎麼能坐到這裡?”
張逸夫也跟著嘆了口氣。
確實如此,父親曾經的失敗,並非因為他真正犯過什麼錯誤,並非因為他學藝不精,技術不熟,為人不正,偏偏就是因為不搞這些,他不幫別人搞這些,別人也不會幫他,巴幹雖不堪,但勤於這些,別人卻念他的好。
張逸夫自己一定是搞的,只是在尺度上特別講究罷了。
“我來這裡,說這些話,確實多事了,但有的東西他就是存在的,像你父親那樣獨善其身,不是辦法。”張翰墨拍著張逸夫的手,語重心長道,“血,濃於水;親,大於理;家,先於國;人,附於勢。這幾點,雖然與咱們倡導的主流價值觀相違背,但人活著,其實都是跟著這幾點走的,真正超脫的人,要麼光榮犧牲永垂青史,要麼懷才不遇沉淪不已,你父親再多走一步,就是身敗名裂。”
張逸夫自然完全領會了這話的意思。
這些歪曲價值觀的話,是沒法跟單純的孩子說的,只有在孩子足夠明白,足夠清醒地認識到這個世界後,才可以說,要不然就直接把孩子培養成方思綺那樣的人物了。
血濃於水,兄弟姐妹聯絡再疏,也是同進同退。
親大於理,正所謂幫親不幫理,你不幫親密的人,也就沒法指望親密的人幫你,沒人能一生都站在真理的一邊。
家先於國,人附於勢,也都是踏入社會後最先體會到的事情,那些三好學生的思想品德不會對你有任何幫助作用。
這是卑微的價值觀,然而需要奮鬥的孩子,卻始終要面對這個,精於此道者如巴幹,喪盡天良無人罵;疏於此道者如張國棟,兢兢業業人人欺。
更多人則處於一種中間態,不溫不火,社會就這樣維持著奇妙的平衡。
“好了,我也該走了。”張翰墨見張逸夫如此明白,也不必再多說,扶著沙發起身,拿起柺杖,“老大提科,老二評職,小妹轉幹,你覺得是小事,在他們眼裡,在他們的家庭中,可是十足的大事。說我這個當爺爺的多事也罷,說他們苟且也好,你隨手幫了他們,未來受益無窮,可以說我來這裡,是遊說你出手幫他們,再多想想,也是在幫你。”
“我記住了。”張逸夫想伸手去扶,卻被老爺子拒絕。
“沒到扶的時候,一扶就停不下來了。”張翰墨微微一笑,“另外,我再多一句嘴,日本人,得打,你跟他好好說講道理,他打你,不方便打你,他就陰你。你看美國,種了顆蘑菇下去,他們不是天天跪在地上叫大哥了麼?我們在外交策略上,對於不同國家,不同文化性格,政策也該是不同的。”
“……”張逸夫啞口無言,“前一段不是倡導中日友好呢麼?”
“還真友好啊?”
“……”
“各取所需,沒得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