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三個陶碗飄飄蕩蕩地就飛到了几案上,正好一人面前一個,碼放得整整齊齊。
張祿心說這一手挺漂亮啊——其實是很普通的道法神通,如今他自己就能使得出來,但肯定沒人家玩兒得熟練,最後肯定擺不齊。
郄儉倒是不玩兒什麼花,就坐在草蓆上,左手朝後一探,從水缸裡撈出個木瓢來——他家就這麼丁點兒大,想拿什麼東西,伸手就能夠得著——舀滿了清水,注入三個陶碗。
張祿雙手端起陶碗,先朝郄儉和王真敬了一敬,然後淺淺抿了一口。放下碗來,他就問啦:“元節今乃仕於曹公耶?”
郄儉笑道:“吾今更名矣,自稱上黨郝孟節,無名而以字行。”
張祿恍然大悟,怪不得,既然沒有名,那就只好自稱字了。剛才在路上,郄儉已經大致跟他說到了自己被丁衝請走,然後被曹操留在鄄城的事情,此刻坐定,又再講述得詳細一些。郄儉說曹操如今召聚了不少的修道人和方士(他可是將這兩類人徹底區分開來的,你要說他也算方士,他當場就會跟你急),因為看重自己,所以請自己甄別和管理這些人……
“如甘始、東郭延年等,皆外道也,或飲小便,或御婦人,實非修道正途,與仙亦自無緣,”說到這裡,一指王真,“唯王子登是吾等同儕。”
王真正經計程車人出身,又修的是所謂正道,就算不能登天成仙,也有望長生久視,所以改名郝孟節的郄儉將其引為同道,兩人平常關係很好。這次郝孟節算到自己能在陽城得遇故人,就跟隨著曹操的大軍回了趟家,王真也請求相隨。等回到家向左鄰右舍一打聽,確實不久前有朋友來訪,描繪相貌,該是張祿,於是二人就暫時離開曹營,在陽城郊外道旁相候。
張祿心說這劇本跟從前完全不同啊——究竟是不是幻境呢?
懇談之下,才知道王真雖然師承相異,但他的修仙路子跟郝孟節幾乎同出一轍,主要是辟穀、行氣,並且同樣擅長佔算之術。王真就說啦,我聽孟節提起過張先生,說你雖然並非主修卜算之道,但能預言,曾經給曹公寫下過兩個紅色的字——“未濟”……
郝孟節插話:“前從曹公入河南,衛將軍(董承)迎之轘轅關,道伯爵曾謁天子,為之卜算,並留‘大東小東’之語。”
王真接著他的話頭說:“所謂‘杼柚其空’,乃二東而加曰,是曹字也。即應目前,後事前推,自可斷之……”我們就是跟著曹操來勤王的,自然一聽就知道你這謎語是打個“曹”字了——“然‘未濟’何所指耶?吾雖好卜,而百思不得其解也。”
王真說我跟孟節老兄也都幫曹操算過好幾回前程,可就算不出來你這“未濟”兩個字究竟所指何意。照道理說,即便不同的人算同一件事,也可能得出不同的結果,但這不同只是說窺見了事物的不同側面而已,只要不算錯,兩相映證,應該能夠互相契合才是。但我們所算出來的種種結果,都沒法跟你這“未濟”相聯絡,你究竟是怎麼算的呢?你雖然不以卜算見長,其實比我們道行都深才是吧?
張祿淡淡一笑,卻不回答。其實若論道行,他如今已達煉真境界,肯定比郝孟節要來得深厚,而這王真瞧上去跟郝孟節是半斤八兩,應該也遠遠比不上他張伯爵。但問題的關鍵是,那兩個紅字“未濟”,他跟本就不是算出來的,而是根據前世書上讀到的未來可能發生之事,臨時耍的一個文字遊戲——這郝孟節、王真怎麼可能算得出來啊。
就算裴玄仁,他在昇仙之前,也未必就能夠算到這一步!要知道大事好算,小事難卜,近事易得,遠事不清,具體到某場戰役,曹操是贏是輸,因何而贏又因何而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