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答不出?”牧白臉上的笑意冉退,淡淡道:“那就罷了。我明日還要出遠差,三三也早些休息吧。”
“嗄?”三三大失所望,二老闆為何每次都在關鍵時刻嘎然而止?
她的失望眼神卻令他重新帶笑:“傻丫頭,是我下午想起來,你之前兩夜都沒有睡好。你那檢討,以後總有機會聽的。”
自她來到黃泉路33號,第一晚因為思考迎賓裝束而失眠;第二晚因為趕寫幾千字的檢討而熬夜。
他居然能為她著想到此處,連她親爹都遠遠及不上他。
三三不自覺開始咬下唇。
牧白呵斥:“說過了,這樣咬不會疼嗎?”他挑眉不滿,那眉斜長,插入鬢際,臉上的線條硬得不容餘地,多一分少一分,都是大敗筆。
“牧白君!”三三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我小名是逸,逃逸的逸。”
他將她拉近,輕輕問:“逸兒,你從哪裡來?”
倉促間,彼此的視線短兵相接。他的眼睛裡滿是神情惶恐的她;她的眼睛裡卻不只是一個他而已。
三三眸子中有金光,金光背後卻是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陰霾。
那陰霾似是大片大片連綿的樓閣,又似孤寂男子孑然一身的背影。
陰霾盡頭,卻是偌大一個,二老闆牧白永遠也進不去的世界。
三三沉重地低下頭,清晰回道:“二老闆,你忘了嗎?三三是從第七層地獄上來的鄉下壯妹。”
牧白慢慢鬆開了搭在她肩上的雙手,他心下明白,剛剛失去了一個讓彼此靠近的最好機會。
“好,早些休息吧,三三。”
這一夜依舊難眠。
柴房裡瀰漫木枝所特有的味道,十二月天氣裡,睡地板著實讓三三覺得冷。
回想她逃出來的那個家,眼前彷彿是薰香的爐子,身下是綿軟的雲被,還有那一道道的珠簾,替她隔絕外界一切的紛擾。
三三漸漸睡去。
夢裡她仍是矮矮的小丫頭。在夏季裡偷偷爬上假山,從石頭的洞裡偷看從此路過的陌生男子。
他們說這陌生男子的名字,叫作“爹”。
爹平時只將大哥哥帶在身邊。於是二哥哥躲在亭子的紅柱子後頭,姐姐藏在大樹後面。
每一日的同一時刻,他們三個眼睜睜看高大的男子這麼走過去。
今日她卻毛躁,一個腳滑就從假山上筆直往地上墜去。
美男子立即衝過來接住她抱去懷裡。小三三的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這是有生以來唯一一次,和“爹”靠得如此近。
可是他依舊沒賞她半個字,輕輕放她落地,又轉身疾疾而去,徒留一個朦朧的背影,如此而已。
她多麼希望,他抓她去廳裡,扒開褲子打一頓罵一頓,要她小丫頭莫再頑皮。
可惜這小小心願從未實現,哪怕是她的生辰,也只能收穫形形色色的禮品,他絕不費神出現,他忙。
還好,他對每個孩子,甚至每個身邊男女都是如此,也無所謂厚此薄彼。
睡夢裡的三三流下了晶瑩的淚。
窮盡這三界,有沒有一對父女像他們一樣?即使身邊燒著熱炭,一個爹,依舊可以把兒女打進幽深的冷宮。
此時三三放在身旁的錦囊突然發出了淡淡的柔光,就似父母凝望兒女的溫柔眼神,暖暖罩定她周身。
三三舒舒服服翻一個身,等到再翻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一覺睡遲了。
慌慌張張收拾好了趕去前廳,還未跨入門檔子,就被花姑姑一把揪去了偏房。
“怎麼老是火燒屁股似的慌慌張張?來,換上我們黃泉路33號的迎賓制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