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一行人返回龍潭大營時天色已經放亮,得知張方嚴果真如此卑劣,境遇暗算大將軍,三衛軍眾將們紛紛表示發兵江都,定要給那張老兒點顏色看看。
“都給我住口!你們要逼著本帥造反不成?”
原本大夥以為李信往江都復仇已經是順理成章的事,怎麼看大將軍的意思,有點要忍辱負重的意思呢?
“都給我各歸各位,誰再敢出一句妄語,別怪軍法無情!米元長隨我來!”
米琰跟著怒氣衝衝的李信進了書房,李信還沒等坐下便連連道:“你連夜起草彈章,本帥要彈劾張方嚴以勢壓人,戕害同僚,讓皇帝給咱們做主,如何措辭你自斟酌……”
“彈章容易寫,卻不知如何送往京師?”米琰由此一問自然是因為流賊轉戰山東,大運河南北斷絕之故。李信嘿嘿笑著:“世人慣性思維何其迂腐,難道除了大運河一途便不能再通京師了嗎?”
米琰不解其意,試探著問了一句:“繞路湖廣?”不過繞路湖光也沒好到哪裡,湖廣與河南交界處有革左五營的人馬,而河南又是李自成肆虐的重災區,只怕比起山東來還要前途莫測。
李信暗暗感嘆,時人對大海可謂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難怪會有閉關鎖國之舉。
“元長只說對了一半,的確要繞路,不過不是繞路湖廣,而是繞路海上,由天津衛入京師!”
聽了李信的話,米琰這才恍然,怎麼就忽視了海路呢?況且江南一帶多有海船,徵募幾艘也全然不是問題。
不過米琰還是有一點擔心:“張閣老會不會老羞成怒,帶兵追過來,到那時羞刀難入鞘,咱們還真與他開戰不成?”
李信悶聲冷笑:“他不會來的,只怕此刻也如本帥一般,正欲上書朝廷呢。所以咱們要快,這彈章必須趕在張方嚴之前抵達京師。”
次日一早,李信便派人往南京城中去尋黃妸,不曾想卻得報那處幽深宅院早已經人去一空。得知黃妸再次不辭而別,李信不禁悵然若失,今日一別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了。
一轉眼便到了四月底,應天府已經隱隱有了初夏的模樣,太陽火辣辣的炙烤著大地,竟是自入春以來滴雨未落,秧苗插下去沒幾日功夫,田裡的水就快見了底,眼看著再不下雨就有絕收的危險。
“直賊娘,去年河北大旱,今年又江南大旱,賊老天還讓不讓人活了?”
南京城外有老百姓喋喋不休罵著賊老天,忽聞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緊接著就是一隊騎兵馬隊坨坨而來。
百姓們驚慌失措紛紛躲避,“聽說池州府黃梅賊鬧得厲害,快馬離著咱應天也就多半天的腳程,不是賊來了吧……”
“呸呸呸,咱應天府有魏國公坐鎮,龍潭還有鎮虜侯,兩大將軍再此誰敢來送死?”
卻聽有人駁斥道:“別提魏國公,月中他親自帶兵往寧國府圍剿黃梅賊還不是吃了敗仗回來?要不怎麼能將還在家中守制的史部堂請回來?”
有人好奇的問道:“哪個史部堂?”卻招來了一陣嘲笑:“還能是哪個史部堂,當然是祥符史可法了!”
被嘲笑那人似乎對朝廷官吏掌故頗為了解,聽那此人說的頭頭是道,便細細解釋著:“史可法以戶部右侍郎兼右儉都御史銜丁憂守制,而今差遣未定,便稱部堂當與朝廷禮制不合。”
不過他卻遭到了人連連鄙視,“甚的差遣,別欺負俺不懂,若不是丁憂守制,史部堂那就是巡撫鳳陽,否則怎麼能便宜了馬士英那殺才?”
“別說了,別說了。前方領兵而來的瞅著向史部堂。”
被大夥鄙視那人也順著望去,果然隱隱見到隨戰馬而來的旗幟上繡著個斗大的史字。只是這一標馬隊並未奔南京城門而來,而是繞著圈子往長江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