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曾因剿黃梅賊不利而獲罪,後來終又被啟用,而今黃梅賊竟然有聲勢直逼北方流賊的趨勢,如何能教他不憂心忡忡。因此,在得接到奪情的旨意後,他便毅然返回池州軍中,今次入南京則是為了糧草而來。
不過他卻在南京以南的龍潭縣發現一股非同尋常的駐軍,眾所周知應天府駐軍皆由後軍都督府節制,打的也是後軍都督府的旗號,而這股駐軍卻截然不同,遠遠望之便能感受到陣陣殺氣,絕非久歷太平而荒疏戰陣的後軍屬兵可比。
在得知這股人馬就是大名鼎鼎的鎮虜侯所屬三衛軍之時,這位滿身風塵的大明官員,臉色竟陰沉的快能滴出水來。
下屬們都摸不清這位上官究竟是因何不悅,卻都隱隱覺得一定與鎮虜侯有關,但是鎮虜侯的威名數月以來,卻是威震整個南直隸。先前有阮大鋮明裡暗裡對三衛軍下絆子耍手段,結果被鎮虜侯整治的灰頭土臉逃離南京不說,還在江南士紳面前丟盡顏面,身敗名裂,一道《留都防亂公揭》便如雷霆一擊使他徹底再難翻身。
後來浙直總督張方嚴欲整治鎮虜侯,卻又反被鎮虜侯搞了一出單刀赴會,弄得顏面盡失,也淪為南直隸官場的笑談。張閣老本人也至此威信掃地,雖然身為浙直總督,卻是鈞命不出江北,到了江南竟無一人買賬。因此,在南直隸官場上,人們已經達成了一種共識性的默契,那就是惹誰也莫惹鎮虜侯。況且這鎮虜侯雖然囂張跋扈,卻是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時間長了雙方之間竟也達成了難得的平衡,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幾位屬官從這位上官嘴裡聽到的隻言片語,卻不由得暗暗心驚,有些勸告幾句,又怕起了反作用。正猶疑不定間,忽見有三衛軍的軍卒在田間挖溝填土,不知在搞些什麼名堂。
史可法回頭詢問屬官,“這些人在修什麼?”
竟無一人能清楚回答。眼看著上官臉色陰沉的快能滴出水來,終於有人承受不住壓力便索性直言道:“鎮虜侯不歸咱南直隸管轄,他們作甚下官們也無權過問!”
豈料這句話不說還好,說了反而引起史可法一陣質問:“無權過問?請問諸位是否都察院屬官?這應天府又是否大明疆土?我大明官員於我大明疆土,有何事於分內不可與聞?”
幾位屬官被史可法訓斥的面色如土,他們素問這位上官整治辦事不力的下屬頗有手段,生怕自己成了他此番復出的殺給猴看的雞。這種情形下,萬言萬當不如一默,那多嘴的官員話一出口便已經後悔了,恨不得使勁抽自己幾個耳光,但事已至此只好聽憑上官發落了。
孰料史可法並未如傳言般處置下屬,而是渭然一嘆,“原也怨不得你們,朝中封疆大吏尸位素餐,又與你們區區屬官何干?”
幾位屬官終於擦了把臉上的冷汗,心說史部堂總算說了句公道話。
米琰奉命往南京城與南直隸巡撫孫鉁遞送公文,出城時不想卻又遇見了那位領兵剿殺黃梅賊的史可法。自家鎮虜侯對此人評價倒是頗高,只不過他右眼皮卻跳個沒完。
害的米琰心裡直犯嘀咕,這位百姓們口中的史部堂莫非也存了整治鎮虜侯的心思,只從此人不先入城而巡視周邊便覺甚是難纏。並且他在百姓中似乎有些威望,若真與鎮虜侯為難,怕是有些棘手啊。
第六百七十四 興修水利
屬官之中也並非所有人都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很多人天性唯恐天下不亂,便避輕就重講了幾樁鎮虜侯跋扈的例子,果然使得史可法面色陰沉道無以復加。這廝並非要與李信找不痛快,而是希望自己這位上官不自量力,去觸李信的黴頭。
史可法畢竟不是那等只知在朝堂上聒噪的言官,本身又帶兵剿賊多年,自然不會犯了那等偏聽偏信的毛病。只是,如此種種並非一人之言,他心中實有六七分已經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