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安撫城中百姓的情緒,李信只好下令停止弓弩射擊,坐看城外百姓提土填城,只是在大雨的沖刷下,起高的速度要遠比之前慢了許多。很多百姓沒等弓弩射殺,便因為冷餓交加而倒斃,隨著時間的推移,倒斃的百姓也越來越多。最終在天黑之前,所有提土填城的行動都停止了。留在這一片天地之間的,除了殘破的夯土城牆,便是城外稀稀拉拉的屍體,任由大雨滂沱。
眼看著天色黑透,雨勢仍舊沒有變小的意思。城上的軍卒在李信的授意下開始實行輪換制。城下也早就支起了連片的棚子遮風擋雨,棚子裡則是一口口大鍋,鍋下柴火正旺,鍋裡則熱氣騰騰,滿滿都是熬製的生薑水。冒雨輪崗的軍卒下得城後,便挨個痛快灌上一碗,以驅溼寒。
親兵端來的薑湯已經放涼了,李信混不在意,一雙眸子出神的投向外面漆黑一片的虛空。張方嚴受了風寒,已經有些低燒,老頭子畢竟年逾古稀如何能禁得住如此折騰?其實,他更擔心的是,眼下已經過了十月,正是大雪封凍的前夕,今夜的氣溫已經能明顯感覺的陡然下降,大雨若再持續下去,沒準就會轉成大雪。一旦起了大雪,便意味著不知又有多少流離失所的百姓要面臨著死亡的考驗,而這種考驗最惡劣的後果就是,將百姓們推到了流賊那裡。
還有一點,一旦大雪封凍到來,大運河便不能再行船,張方嚴能否禁得住陸路的顛簸勞頓,又加上身染風寒,恐怕沒等到達南京就得掛在半路上。至於,南邊的周延儒能否如期到京,李信才懶得理會,他永遠不倒才好呢。只不過,他心底裡還有著一個大大的疑問,那就是以朱由檢為首的大明朝廷此刻在做什麼,山東形勢敗壞如斯,可以想見河南之於更甚,那麼究竟是各地方官隱匿不報,還是朝中本就反應緩慢?
大雨接連下了兩天兩夜,李信堅持不下城牆,一直住在敵樓之中。第三天清晨,李信醒來便覺屋子裡格外陰冷,直到推開兩扇木門,直覺被強烈而刺眼的陽光晃的難以視物。待好半晌才適應了外面強烈的光線,入眼出竟是漫野的白茫茫一片。
“大將軍……”親兵的聲音忽然響起,居然激動的有些發抖。“流賊,流賊撤了,撤的乾乾淨淨!”
李信大驚,派出偵騎斥候,得到的回報果然是流賊已經撤了,方圓五十里內沒有半個流賊。只是他們撤走之後在東昌城外留下了大批無所適從的流民百姓,隨著冬季的到來,等著他們的將是嚴寒的殘酷現實。而東昌府城中的糧食物資根本就不夠,賑濟和收容這數萬難民。李信來不及思考流賊突然撤兵的原因,便被災民事纏的焦頭爛額。
其實,流賊在佔據優勢的時候撤兵無外乎兩種可能,一為內亂,也就是他們的內部出現了問題,不得不走。二是朝廷派來了援兵,留在自感腹背受敵,於是倉皇撤走。
左思右想之下,李信陡然醒轉,自己一直著意經營北方邊境,而這黃河以南則幾乎沒有任何滲透,而今驟然南下,情報不暢,這才導致了兩眼一抹黑的尷尬境地。看來等稍稍安定之後,情報工作必須南北並重,至於調誰過來,自然是非黃勝莫屬。
“在下米琰見過鎮虜侯!”來人是米琰,李信大為奇怪,此人隨船南下重傷未愈,如何今日竟掙扎著上城了?想來必有要事。果然,米琰剛見面就開門見山。
“米琰敢問,鎮虜侯打算長久經營東昌府城這彈丸之地嗎?”
李信大訝,否定道:“東昌四戰之地,物資匱乏,人口稀少,斷不適合長久經營!”
“既然如此,東昌民賊已去,鎮虜侯為何仍遷延於此?放眼天下,太原雖好,只怕朝廷容不得將軍再回去,只這東南金陵倒是一派好氣象!”
經過米琰的提醒,李信猛然醒悟,自己的確在東昌府遷延日久,一旦身陷進去,恐怕想再脫身便難上加難了。只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