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啟,皇儲乃國之根本,儲妃僅次之。吾兒於皇太子妃之選,不知做何所想?”
皇帝一臉恍然,回道:“此事,吾有言在先:榮可自選合意者,立之。”
皇太后拖長了聲音,很隨意地“哦……”了一聲。
母子間靜了片刻,竇太后接著問:“老妾聞:太子欲立周朵為妃。天子以為,可乎?”
“條侯,國之棟樑;周氏,兩代武勳,父子徹侯。”天子抽回手,慢慢撫長鬚,笑而點頭:“如此家世,可配太子宮。”
竇太后沒出聲,只挺直了腰身,坐著。
天子看了看母親的神色,低下聲,問:“阿母?莫非有所不滿?”
“條侯太尉之女,長公主所出,先帝之女孫。為母何來不滿?”竇太后將臉轉向兒子:“然,老妾恐此女非皇太子之良配。”
“嗯,”天子挑高眉,揚聲問:“母后何出此言?”
‘難道母后要計較當年那些宮闈之事?不會吧?’天子無聲地笑起來。他不認為自己的母親是那種心胸狹隘、斤斤計較的女人,否則就不可能在父親祖母的雙重監視下熬過那些艱難悠長的後宮歲月。如今尹姬入土多年,慎夫人又低調本分,都拿不上臺面了。
竇太后不答,只慢慢舉手向外摸索。天子見了,急忙將自己的手送上去。母子兩的手掌疊在了一處。
“阿啟,”竇太后摸著兒子的手,柔聲問:“陛下將復‘絳侯’之爵位乎?”
“嗯?”天子一愣,大為意外:滿心以為母親會回溯往昔的宮廷恩怨,怎麼一下子轉到這上面來了?
“母后,周勝之坐殺人,國除。豈能復起?”天子搖頭,想了想,再搖頭:“況,先帝聖裁,非吾可更易。”父皇在位時做的決定,無論對錯都不是現任皇帝可以改變可以推翻的——這不是普通的朝政問題,是‘孝道’問題。
“如此,”皇太后斬釘截鐵:“則周朵不可為皇太子妃!”
天子:“母后……”
“眾所周知:”竇太后搶一步開口:“周朵,明託條侯周亞夫,實乃廢絳侯周勝之之親女,周勝之妻尹長公主所出也。”
“周勝之多行不端,先帝按漢律奪其爵土。今若立其女為皇太子妃;子行孝道,外戚加恩,必催生奢求。”皇太后把長子的手捏得越來越緊,同時加重了語氣:“一旦不能如願,則難免有怨望、生是非。甚至,進而禍亂太子宮。如此,漢室之內,將無寧日矣!”
“母后所言……甚是。”劉啟陛下沉思片刻,不得不贊成母親的想法有其道理。
大漢是以‘孝’治國的國度,對孝道的堅守是所有階層的共識;而‘恢復祖業,榮耀先人'則是孝道的最高變現形式之一。周朵如果當選皇儲妃,以後就很可能——不,是一定——要求恢復其生父和祖父的‘絳侯’爵位;而這,絕不是天子想面臨的局面。
“然,兒事先承諾,不可言而無信矣。”天子舉手揉揉眉心:“況,阿榮親口言明:於周姬,情有獨鍾。”以這理由對兒子出爾反爾,牽強了。畢竟還有一種可能:這女孩很識相,永遠不提這要求——不過,會嗎?
“情有獨鍾?情有獨鍾……”皇太后喃喃重複這四個字,唇邊閃過一抹嘲意。
“此,有,何,難,哉?情有獨鍾,情有獨鍾!”竇太后用大袖掩住口笑,幾乎話不連句:“太子愛美人,予之。入太子宮,可;立妃,不可也。”
天子這下明白母親的意思了。想想:這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算是兒子和朝堂兩面俱到。可以向周家問問看。
“細想,”竇太后平復下來,又拉過兒子的手:“周姬尚有一大不是,不宜為妃。”
皇帝好奇:“何?”那女孩可是聽說要長相有長相,要才藝有才藝,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