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父之越地,南越、閩越、東海三國荒蠻僻遠……”堂邑侯爵位的法定繼承人,臉色很不好:“此一行,非數年不得歸矣!”
“咔……唰……”短劍在水中一蕩,陳二公子迎著光亮審視劍鋒;搖搖頭,接著磨。
“阿碩,天氣暑熱,阿父帶傷遠行。途中缺醫少藥,一旦傷情惡化……”到這裡,陳須頓住,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咔……唰……”再看看劍刃,陳碩這次滿意了;掏出塊嶄新的絲帕細細擦拭。
“阿碩!”陳須拉住弟弟,很有些惱火:怎麼老不搭理自己。
“嗯?”二公子心不在焉側身讓開,起來在案上的一堆雜物中找著什麼:“大兄?”
陳須湊上去,一把拖住弟弟的衣袖:“阿弟,侯父出使異邦,吾等為人子,當否相送一程?”
‘總算問出來了。’陳碩堅定地,慢慢地抽回袖子;並不說話。青玉小盒找到了,開啟——裡面全是膏狀物;陳二公子拿到鼻尖嗅嗅,滿意地點點頭;挖出一指頭油脂,小心翼翼塗抹在短劍的劍身上。
“弟君!”陳須無奈地叫:能不能等回答過他的問題後,再去保養寶劍?
劍身劍刃都塗到了,陳二公子這才轉臉,衝哥哥友好親切地笑笑,露出八顆牙:“大兄願堂邑侯必死否?若願,即往相送。”
陳須一個激靈,一臉蒼白看著弟弟,看著弟弟寶劍歸鞘系回腰間,看著弟弟穿上外袍往外走,看著弟弟……
陳須看著看著,突然衝過去,攔腰抱住弟弟,大叫:“阿碩,阿碩,不可,萬萬不可呀!阿父有錯,然父父子子,天倫……”
用力甩開哥哥,陳碩報以大大的白眼:“大兄,所思者何?”
“阿碩,汝……”陳須驚疑不定,嘴張半天說不出來,不敢出口的意思很明確:你收拾成這樣,難道不是打算去揍親爹?
“以子毆父,刑當‘梟首’。大兄?!”陳碩很不屑道:真不知道大哥是怎麼想的,他象是那種不計後果會把自己搭上去的人嗎?
“呀,阿弟……”陳須不好意思地笑笑。是他過慮了,他這位二弟是很有腦子的:皇子打姑父,朝廷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君臣身份擺在那裡;但如果換了兒子毆打親父,恐怕即使祖母舅舅再有心,也罩不周全。
陳碩見大哥曉得了,甩甩頭,瀟瀟灑灑往外走。
“阿碩,”做兄長的猛想起一事,急急忙忙問:“阿碩何往?莫忘入宮探視母弟。”還要進宮去看母親和阿嬌呢!
一腳跨出門檻,二公子回頭對著長兄勾勾嘴角:“未曾忘。小事。與陳信一敘手足之情……”
‘陳信,和他有什麼情可敘?’陳須撇撇嘴;眨巴眨巴眼,隨即醒悟過來,大叫著追出去:“阿碩,阿碩,等等!待為兄……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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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邑侯陳午又一次掀開車簾,向後望去!
雄偉壯麗的長安城,在天際線上慢慢變小、變小……最終,化成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不見了。
瞅一眼車案上雕工精美材質珍貴的長木匣,陳午抹抹臉跌回竹枕,無聲地笑、笑、笑,不停不休……
很久以前,當他還是堂邑侯家那位意氣風發的少君時,陳午也曾夢想過仗劍攜琴遠遊四方的逍遙和快樂。後來,迎娶了公主妻,做了帝室的半子,兒女們一個個相繼出世……這個願望,就越來越遙遠,越來越不實際了。
‘如今,他這算不算得出夙願?’堂邑侯忍不住,實在忍不住笑啊笑……自胸腔中發出笑聲很怪異,和著表情扭曲的臉,讓兩個伺候的家僮畏縮排車廂角抱成一團。
那個長長的木匣裡,隆而重之盛放的是‘漢節’。那是大漢天使的身份證明,是天子的象徵,代表朝廷的尊嚴——是他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