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崇禎朝以來,他們見多了以閹黨之名被一再打壓的官員,這些被打壓的人裡面有閹黨中堅,也有和閹黨掛不到邊際的小角色,但無一例外都是從重處置,就算最輕者也是罷官奪職,永不復用。這對於十數年寒窗苦讀方才熬出頭的官員們,又與判了死刑有甚區別?
熊明遇搖搖頭,也是一陣唏噓。
“朝廷未必會處置阮集之,但留都之內卻再無他立錐之地了!”
阮大鋮打馬疾馳,不多時就來到魏國公府邸,剛要上前去遞上名帖,卻走了不到三五步便由家丁將其攔住。阮大鋮的心裡頓時就是一沉,心底裡竟然湧起了一絲絕望,以往出入公府,魏國公何曾攔過自己?
第六百六十三章 留都失火
“還請通稟一聲,卑下阮大鋮求見魏國公。”
與此同時,阮大鋮本想掏一錠銀子送與那擋駕的家丁,可摸入懷中才發現身上分文未帶,情急之下只好將隨身攜帶的一枚玉佩接下塞入那家丁手中。這玉佩乃是由上好的和闐籽料琢磨而成,其價又豈非百八十兩,拿他做了禮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家丁雖不識此玉價值幾何,但也清楚絕非三五兩銀子可比,於是馬上又喜笑顏開,只說出的話讓阮大鋮失望不已。
“小人實話與阮老爺說了吧,今日您老實在是見不到魏國公,此事小人真真做不得主。”同時他有作勢將玉佩推了過去,“無功不受祿,阮老爺賞賜小人不敢受……”
聽了這番說辭,阮大鋮心中也是陣陣生寒,魏國公避而不見,更印證了此事於自己的嚴重性。看那家丁還在裝腔作勢,明明想要的不得了,還裝作一副無功不受祿的噁心模樣,他真想就此一把將玉佩拿了回來,讓此人原形畢露。不過,儘管心事重重理智卻一直牢牢佔據著阮大鋮的思維,他大笑一聲,“收著!阮某送出去的東西,豈有再要回來的道理!”
家丁聞言利落的就將玉佩塞入懷中,還就勢又行了一禮。
“謝阮老爺賞!”
阮大鋮騎馬失魂落魄的遊蕩在南京城寬大的石板路上,直到此時他的家丁根本才遲遲趕了過來。這也怨不得他們,為阮大鋮備著的乃是萬里挑一的良駒,其他人所騎不過是普通駑馬,又如何能跟得上呢。
“走,回府!”
家丁跟班們不敢多言,以為老爺事情以了這才打道回府,一個個趾高氣昂的隨著阮大鋮返回府邸。半路上,阮大鋮忽然瞧見遠處一片濃煙,竟似走水的跡象。遲疑了一下,詢問左右。
“城中誰家走水了?可有人去救?”
“回老爺,是筋子巷走水,整條巷子燒了快一半了,應天府尹剛剛過去,瞅著也是氣急敗壞呢,只從誰家先燒起來的小人也不甚清楚。老爺若要了解,小人這就去打聽……”
“不用了!”
阮大鋮面無表情的阻止了家丁的獻媚,他十分清楚,黃宗羲的《公報》報社就在筋子巷裡,沒準火勢就是從他家起來的。心裡暗罵活該痛快,可終究是有種莫名的不安因此縈繞在心頭揮之不散。
回府之後,老僕早在府中守候,阮大鋮將其招入書房密談,直到兩人對坐相望時,他才卸下了所有的偽裝,神情萎頓的攤在椅背上。只沉重的嘆息了一聲!
“大事去矣!”
這不是胡亂的杞人憂天。平日裡與他阮大鋮勾連甚深的幾位重要官員,今日齊齊避而不見,就算傻子也能猜到事情不妙了!
老僕也是神情索然,一時間不知如何安慰自家老爺,此時形勢的確是不妙到了極點。崇禎初年,自家老爺因為閹黨而獲罪,這事眾人皆知,但人們也還知道自家老爺與閹黨並非一丘之貉,不過是遭受了某些人趁機打擊異己的池魚之殃而已。因此才能得以保全鉅萬家資,沒有慘被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