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江南士子舊事重提,甚至有心將自家老爺打成閹黨餘孽,逃脫懲罰的漏網之魚。這事就不僅僅是是非曲直那麼簡單了,眼看著事情越鬧越大,朝廷一旦介入,為了彰顯懲處閹黨不遺餘力,平息江南士人的怨氣,勢必也要以自家老爺為替罪羊了。
老僕雖如此想,卻不願分析給阮大鋮聽,事實上他也清楚就算自己不說,以自家老爺的才智也定然想得透其中關節。到了現在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阮大鋮的處境,“無力迴天”!
卻聽阮大鋮仰面長長嘆息一聲,“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明明事情一派大好光景與兆頭,怎麼一轉眼的功夫自己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呢?直到此時,他才有些回過味來,此事背後定然有黑手操縱,也許,也許……
這個也許後面的答案阮大鋮卻無論如何都願意承認,他一直忽視了李信的存在,他從心底裡瞧不起這種粗鄙武夫,或許他們打仗有幾筆刷子,但是這種鬥智的活計卻是拍馬也及不上自己的。而今看來,自己似乎有些錯的離譜!
阮大鋮才不相信,那些一直被自己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復社蠢豬們會將時機把握的如此恰到好處……
陡然間,阮大鋮的身子突然一震,繼而臉上竟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容,然後又放縱的笑出了聲來。這可將他身邊的老僕嚇了一跳,自家老爺莫不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瘋?
孰料阮大鋮驟然又收了笑聲,低聲道:“速與沈兄送信,讓他悉數兌換了左夢庚拿去的米劵,不得為難。其間若有利差損失,由我阮某人承擔!”
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幹練,可是落在老僕的耳朵裡,卻實在不敢相信,於是又幾分結巴的確認著:“難道,放,放左夢庚走?”
“沒錯!”
兩個字從阮大鋮的口中斬釘截鐵的突出!
老僕對自家主人的朝令夕改大為不解,這也是他跟隨阮大鋮數十年從未有過的怪事,便想再次確認,究竟是什麼使得自家老爺有了如此之大的改變。阮大鋮卻沒等老僕開口,已經主動說了出來。
“你一直跟在我身邊幾十年了,甚事也不瞞你。你說說,自崇禎朝以來,我折騰了真麼多年,所為何事啊?”
老僕不假思索道:“自是重新入仕!”
“不錯!只為了這四個字,但今日起,這些希望全被那些復社蠢豬們給毀了,毀的徹徹底底!今上自登基以來打擊閹黨餘孽不遺餘力,試問我豈能再有出頭之日?”
老僕的心臟突然猛跳了一陣,他從阮大鋮的話裡似乎聞到了一種異乎尋常的味道,這一番話表面上是在說自己已經入仕無望,可從另一方面似乎還可以理解為,崇禎不死入仕無望,可如果崇禎死了呢?
這些都是老僕的揣測,他可不敢真的就問了出來,徒然為自己和家主惹禍!
……
應天府尹何可剛已經焦頭爛額,今日對他來說絕對是為官南京以來最為晦暗的一天。先是復社糾集了大批士子在國子監請願鬧事,緊接著南城筋子巷又遭了大火,整條巷子超過半數的宅院被付之一炬,這其中就包括聞名留都士林名流的《公報》報社!
何可剛不傻,已經隱隱猜出了筋子巷失火一事當與復社發《留都防亂公揭》請願一事有關,《公報》對此旗幟鮮明的予以聲援支援,而其主筆黃宗羲更是復社骨幹。由此種種,筋子巷走水,更顯不是偶然發生。
得知筋子巷大火的時候,何可剛正在南京工部尚書熊明遇家中。他本想與熊明遇討個主意,誰知這位熊尚書卻藉著內急,尿遁了。何可剛十分清楚,自己身為應天府尹,似失火這等大災,他難辭其咎。且朝廷對於處置城中失火的責任官員向來從重,當他氣急敗壞的抵達筋子巷口時便已經能感受到灼人的熱浪。再看整條巷子已經陷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