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知己知彼,說到動心處,兩個人都忍不住落淚,但當第二天的太陽照在酡馥的臉上,她不知道,她的生命中是否還需要孟穗這個朋友。
酡馥心事繁重,受傷的心還在滴血,臨走前不想見任何人,但是安萍不請自到,臉上交織著神秘和焦慮的光。“幫我個忙,好不好?” 安萍手上拿著一個特大信封:“我有個朋友在中紀委,想給她生日一個驚喜,你到了美國幫我郵寄,貼上最漂亮的美國郵票,這五十美元當郵資。不夠的話你幫我補一補,多的話就幫我吃幾個漢堡。”
(19)欲追前事
那年的冬天出了一件大事,它飄過大街小巷,成了C城人燙火鍋的最好佐料。起因是省長王爺落馬了,他的一幫爪牙也都浮出了水面,電臺和報紙天天都在報:什麼“利用職權,貪汙受賄,公款養情婦。。。。。。強攻挖出一條條蛀蟲,百姓無不拍手稱快。”安萍給孟穗掛電話,聲音亢奮得像喝了狗血:“你們的黃總進去了,王飛飛也進去了,今晚上的‘百姓之聲’有特別報道,別忘了欣賞哦!”
孟穗心悲心涼,哪還有心情欣賞,自打公司宣佈解散後,她就懂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這世上有多少有好奇的,看笑場的眼睛,就有多少悲傷的,欲苦無淚的眼睛。公司當年創辦的時候,手續就不完整,多少人反對,是王爺做的保,現在他垮了,公司自然就成了最大的物證 …… 那可不是嗎? 報紙上都說了,XX公司是他揮霍無度的金庫。
孟穗下崗了,馬科長也下崗,他們加入了這個城市龐大的待業隊伍,明天的飯碗在哪兒? 但他們沒有抱怨,沒有詛咒,他們應該感到幸運,比起黃總的經歷,那些精神上的摧殘,見不了太陽的隔離審查,被踐踏的人的尊嚴。馬科長不計私怨,憑著在“盛世”接交的朋友,儘自己的力氣幫幫黃總。很多人勸他:“你還幫他? 中紀委派下來的欽差監督案件。” 馬科長說:“欽差總不至於管吃飯拉屎吧? 能不能想想辦法遞些銀子,讓他在獄裡少受些苦,他的胃病一直沒好,現在恐怕更重了。”
孟穗感動得想哭,這炎涼的世態裡還是有暖烘烘的人心。她已經失業了,又在辦加拿大留學,處處都需要錢,但還是出了三千塊讓馬科長去打點,就算這些錢落進井裡,但凡能聽見一個回聲也好。馬科長說得對:“黃總對我們不薄,只不過運氣太差。” 銀子還是起了些作用,黃總很快保外就醫,馬科長又去探視他,他的頭髮全白了,蒼老得讓馬科長不敢直視,後來告訴孟穗:“哪像四十五歲的人,比我老爸看著還老。”黃總的話很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世態炎涼,浮生若夢,時空重疊的往事,多少感慨和浩嘆瀰漫在蒼白的陽光裡。告別時,他給了馬科長一封書,毛筆小楷寫的古人的詩:“死生流轉不相值,天地翻時忽一逢。且喜無情成解脫,欲追前事已冥濛。”黃總在中師讀的中文,如果畢業時選擇教書,恐怕人生該是另一種風景。
孟穗靜靜地站在陽臺上,農曆新年的陽光跌落在地面,像破碎的影子在笑。黃總已經不在了,他在除夕之夜服用過量的安眠藥,走得安安靜靜,誰也別想再糾纏他。但是總有人糾纏孟穗,安萍的電話又來了: “還記得那個金政嗎?王爺的妹夫,財政廳的副廳長,可惜也進去了!” 像驟不及防點燃的鞭炮,孟穗嚇了一跳,金政對她已是某個角落的影子,安萍怎麼知道得那麼多,什麼“官商勾結,造成股票劇烈震盪”。她哪來的訊息?比電臺還快。
安萍喜氣洋洋的,像要去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