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突變,再生枝節,老孟的即將調離,使蔡小亭的升遷夢頓時又變得模糊、渺茫起來了。蔡小亭哀嘆著世事難料,人算不如天算,邁上了三樓。
蔡小亭進了接待室,推開裡間的門,叫了聲孟局長。老孟正在伏案看一份檔案,抬頭瞥了他一眼,就又低頭繼續看他的檔案去了,同時用手示意他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蔡小亭卻沒有立即就坐,而是習慣性地端起桌上老孟的不鏽鋼茶杯,到飲水機上續滿開水,再用雙手端過來畢恭畢敬地放回桌上,然後才落了座,等待老孟開口和他談話。
老孟很快就讓蔡小亭感到了失望,他不僅根本沒有談關於蔡小亭提拔的問題,而且連他自己即將調走的訊息都絲毫也沒有透露。老孟大概以為蔡小亭不知情,還想瞞著他。蔡小亭傷心地想,老孟肯把訊息透露給譚鵬,儘管那是在喝了酒之後,卻始終對他蔡小亭三緘其口,看來自己這個辦公室主任還真不如司機譚鵬與老孟的關係鐵。老孟連調走的訊息都不肯向他透露,就更不可能在臨走之前關心他的升遷與進步了。不過不關心也好,說不定這最後的關心反倒會壞事。老孟身材短而粗,脖子短而粗,臉又有點黑,此時歪在水牛皮的高階老闆椅上,活像一隻蛤蟆。這個修煉到家的胖蛤蟆像往日一樣表情淡漠,臉上看不出一絲異樣。他和蔡小亭談的是這樣一件事:他準備馬上動身去澳大利亞考察,想叫蔡小亭陪他去。
蔡小亭在心底不禁有些憤怒了:這個老孟,在調走之前居然什麼正經事都不考慮,只是想著自己出去遊山玩水,不放過最後的機會花掉局裡一大筆銀子。但同時他又有點高興,老孟肯帶他去,說明他在老孟心中還是有位置的,雖然他也知道更重要的原因是由他陪著去老孟用錢更方便,想做出格的事也方便。要是平時,這樣的好事他立馬就爽快地答應了,樂顛顛地跟著去了。但現在他卻不能去,哪怕澳洲的風光再迷人。他還來不及認真思量,只是憑一種直覺就拿定主意堅決不能去,打死他也不能去。於是他裝出十分誠懇的樣子,對孟局長說,感謝您的關心,這幾年也正是在您的關心下,我先後跟您跑了美國、日本和歐洲的幾個國家,增長了見識,開闊了眼界,對我做好工作啟發很大,幫助很大。您作為一局之長,出國考察當然是工作需要。可我只是個辦公室主任,您每次出國都帶我去,從未帶其他同志,機關裡就有一些閒言碎語。上次開*生活會,很多同志都提了這條意見,特別是齊科長,長這麼大還從未跨出國門一步,對此反應尤其強烈。所以我建議,這次去澳大利亞我就作出點犧牲,讓給齊科長去,我想這樣做恐怕更有利於機關團結,有利於幹部穩定。
老孟從本意上肯定不願齊科長陪他去,因為齊科長一直跟老全走得很近。蔡小亭的一番話讓他有些意外,但他又覺得蔡小亭說的也有些道理。再說,他已是快要調離的人了,在臨走之前安撫一下那些過去和自己不是很熱乎的下屬,也體現了自己的大度,同時也免得他走之後那些人亂戳他的背脊骨。這麼想定,老孟不露聲色地、口氣淡淡地說,也好,也好。
出了老孟的辦公室,蔡小亭才感覺到自己已渾身是汗。好險啊,他想,幸虧自己當機立斷,反應機智,不然可就慘了。這段日子多特殊、多敏感、多寶貴啊,他怎麼能跟老孟去優哉遊哉地逛澳洲呢!他如果真的傻乎乎地去了南半球,首先這個行動本身就表明他死心塌地跟老孟一條道兒跟到底了,老全對他將會加倍地感到厭惡,同時更使他喪失了主動出擊,贏得老全好感的最佳時機,這豈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麼!而自己不想去卻推薦齊科長去,則有一石雙鳥之功效,既解救了自己,又把姓齊的推進了漩渦,最終都有利於自己。齊科長只比蔡小亭大一歲,倆人是局機關最年輕的兩個正科級幹部,齊科長的工作能力、業務水平又和蔡小亭不相上下,因此齊科長無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