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圍牆“轟”一聲,倒了一大段,塵土滿天飛揚,不過裡面還是傳出各種各樣的叫罵聲,馬、驢的嘶叫聲,房內人的驚疑聲,把美好的一個清晨,攪了個天翻地覆:
“哪來的醜妮子,不知天高地厚……”
“……投胎啊?一天到晚都不讓人歇一會……”
“……有種再出來叫!”
“……狗養的!豬拱的!挨千刀!受活剮,好個不要臉的丫頭片子……”
“……嘿!祖宗啊,神仙們啊!哪來的死女人啊!我的美夢給她攪啦……”
“……閉嘴……哪個大清早就哭爹叫娘……閉嘴——”
“怎麼了……要死了是不是啊……我剮了你祖宗十八代……斷了你的血脈……”
……
卓老闆趁著塵土,腳底摸油——溜了。把門死死地關上,粗氣都不敢喘,房裡的老太太嚇得左搖右晃,蜷靠在床裡的牆上。
楞頭青和李三剛睡下,聽見了響動,兩人擠到門口,開啟門探出頭去——看見卓老闆往回溜,他們也趕緊關好門,上閂,靠在門兩邊靜靜地聽著外面的響動。
外面吵鬧了一分多鐘就又恢復了平靜。卓老闆喘了幾口氣,對老太太說:“夫人?你可聽見了,要吃東西——沒門,我們繼續啃這西北風吧!”
老太太眼睛直直抵發傻,嘴嘀咕,“咋回事?我們真的在土匪窩裡?”
“噹噹噹——”一陣鑼響,沿著過道傳來,仔細一聽四面八方都敲響了鑼。這時,人的咒罵聲比剛才還大——才過了兩三分鐘!不過這些人雖然一直在罵,聲音卻匯到過道上,再向一個方向流去,過道上又安靜下來了!從鑼響起到只剩下遠處的嗡嗡聲,又只有一兩分鐘,看來寨子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房裡的卓老闆這四個人心裡不免發起毛來,正預料將來的各種情況。
十幾分鍾一晃而過,一陣跑步聲傳來,聲音很大,卻只有幾個人,有一個人大叫:“就是這裡,進去!”接著“嘭嘭”兩扇門快被敲碎了,“快開門!寨主有請!”
卓老闆急忙開啟,只見昨天的陳家幹,領著幾個人,“快把你們的東西裝上馬車!不準留一樣!”一個漢子從他身旁進來,把床上的被子抱起來就往走,把所有人都推到門外,裝進馬車裡,又兩個人衝進去四處翻。楞頭青與李三被兩個人轟出來,一個人提著楞頭青的鞋,扔在他身邊,“快穿上!”又去解馬放驢,從缺口處出去,“你們傻了啊?快來駕馬車!”從缺口把馬車抬了出去,有人憤憤不平地大叫。
卓老闆扶著老太太一步一顛地來到外面,楞頭青與李三在陳家乾的推攘下衝出缺口,膽戰心驚地整理馬車。老太太進了車廂,楞頭青上了駕駛座,李三牽著驢,卓老闆在車廂旁陪護著,陳家幹幾個擁著他們,沿著過道快速地行進開,把李三急得滿頭大汗都趕不上,有人看他不中用,一把推上了驢子,這才齊頭並進。
寨門,還是那個破樣,周圍依然冒著怪味。寨門原來挺寬,也挺有型的,也可以說十分堅固的:一堆大小相差極大的石頭堆成的。上面坐著一溜人,仔細一數,不多不少剛好十一個,像寺廟中的羅剎,他們面對著寨裡的人一個勁地大聲嚷著,頭髮豎起來,就要應弦而出,射死跟他頂嘴的人,有的拿著刀槍、棍等東西在牆上敲得嗡嗡直響。
卓老闆一道雜物堆之中互相擠著的人群邊沿,她的手就不聽使喚了,自己不住地往鼻子上捂,眼睛上遮,把視覺與嗅覺暫時關閉——為了禮貌或不惹火這幫人,特別是那些見了女人眼睛就放綠光的人——他們幾個人在市井、鄉村之中,打扮絕對是一般還偏差,但在這個土匪窩裡,他們幾個倒成了皇親國戚,好上了天。這些人七彩的頭髮,漿成一條一條的,順其自然地盤著垂著,頭屑定找不到,全都是黑泥,還有些小寄生蟲,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