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我桓氏不與你墨氏計較,只望先生往後不要這般吝嗇,該出手時,亦當出手才是。”
看起來,這啞奴是專來討價還價的,而桓子澄在這些事情上,卻是保持著冠族郎君不問庶務的風度。
墨三的眸中便露出了些許譏諷來,不緊不慢地道:“到得此刻,還談什麼桓氏、什麼墨氏?桓大郎崖岸自高,在我面前卻是連話也懶得說了,又是何必?”說到最後,語氣已經頗為尖酸。
桓子澄的嘴角動了動,清寂的語聲便響了起來:“先生珠玉在側、金銀在握,自可高聲語。”
話雖平和,每個字卻都漾著濃濃的嘲諷。
墨三的一張臉立時色若赤醬,突著眼睛張了張口,終是沒再作聲。
在桓子澄的面前,他的確沒那個底氣。
數月前,桓子澄忽然登門,指明在臨渝縣百里處的一處山坳,有一處前秦寶藏,乃是秦二十三世時的一個王公藏下的,裡頭的金玉珠寶當值萬金。
桓子澄以這處寶藏,換取墨氏幫他做事,而墨三在探得寶藏確實無誤後,當即便應下了。
倒不是他眼界淺薄,以墨氏之名居然也覬覦這些身外物,實在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如今的墨氏,早已大不如前了。
三十餘年前,墨氏族中不知出了何事,竟至族中精銳子弟盡皆葬身於一處山腹,尤其是嫡支那一脈,幾乎全軍覆沒。
自那以後,那些精妙的機關術便基本失傳了,而原本便子嗣不豐的墨氏,便此越發地沉寂了下去。
這三十年間,墨氏族人及子弟皆散居於三國各處,如一盤散沙,各自謀生,再也無法凝聚。而他墨三,堂堂墨氏嫡系旁支第十九代孫,縱有天大的志向,卻也不得不隱居在陳國的遼西郡中,過著田舍翁般的日子。
這般寡淡的日子,自是澆不去他胸中塊壘。
當年墨氏以機關術縱橫中原,如今卻落得各自而居,即便彼此間有些聯絡,卻也再也不能重現當日盛景。每思及此,墨三便只能一聲長嘆。
而桓子澄獻上的這處寶藏,卻給了墨三重整墨氏的希望。
錢財雖不重要,然而,若想要重振墨氏,錢財卻又是很關鍵的一項,不可或缺。
望氣觀天,這種本事墨三沒有,他們墨氏整個家族也沒幾個人會。也正因如此,那寶藏明明近在咫尺,墨三卻必須藉由桓子澄之口才可得知。
僅此一項,他在桓子澄面前便沒辦法大聲說話。
自然,在墨家人的面前,墨三的說辭便又是另一套了。
手中有了這一注大財,他便有了資本召集起墨氏子弟,重整旗鼓。就算不能復興墨氏,他墨三撈半個族長做做,亦非壞事不是麼?
說起來,墨氏有一套很特別的法子,能夠將人訓練死士。而據墨三所知,墨家亦有幾個頗具手段的能人,依附了一股暗中的力量,在趙國行事。
有了這一大筆金,墨三想要尋找墨家人,自是方便了許多,所謂財大氣粗,墨家人如今看他也與以往不同。所以他才能與在趙國的墨氏分支取得聯絡,並獻出了這筆寶藏中的一部分,換得了墨家的五十名死士以及些許用物。
可以說,過去的這三個月,是墨三避居遼西以來過得最痛快的一段日子。能夠與趙國分支取得聯絡,令他總有種宏圖待展、前路大好的暢意。
這般想著,墨三胸中的那一絲不虞,終是消散了去。
“行刺太子及諸皇子,終非小事,故,我不曾盡出人手。”他緩聲說道,面上的赤色已經平復,語氣中亦帶了幾分解釋之意,“且,尊府一名宗師、三名大手,才是此役之關鍵。以我看來,那些死士既是幌子,便不必再多傷人命了罷。”
說到底,還是捨不得。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