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的好事,事實並非如此,沃格雷夫丟失鑰匙之後自己砸開了鎖。
在裡面,佩特找到一袋銀鹿,一束絲帶綁著的黃頭髮,一幅容貌酷似沃格雷夫的女人肖像(甚至連小鬍子都相似),一隻騎士用的龍蝦狀鋼甲護手。沃格雷夫宣稱這隻護手屬於某位王子,卻想不起究竟是誰了。佩特晃動護手,鑰匙便掉出來,落在地上。
撿起它,我就成了小偷,他記得自己當時的想法。鑰匙由黑鐵製成,古老而沉重;它能開啟學城裡每一扇門,只有博士才擁有。別的博士都將鑰匙隨身攜帶,或藏在安全的地方—是啊,反正沃格雷夫把他的鑰匙藏起來了,沒人找得到。佩特抓起鑰匙,向門口走去,半路又折回來取走了銀幣。反正都是小偷了,不管偷多偷少。“佩特,”一隻白鴉叫喚著他的名字,“佩特,佩特,佩特。”
“你把金龍帶來了嗎?”他問鍊金術士。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把金龍拿出來,我先看看再說。”佩特不想上當。
“河邊不太方便。跟我來。”
他沒時間細想,沒時間掂量輕重。鍊金術士越走越遠,佩特只能跟上去,否則就會永遠失去蘿希和那枚金龍幣。他一邊走,一邊將手伸進袖子,摸到那把鑰匙,此刻它安安全全地躺在他親手縫製的內袋裡。學士的長袍該當縫滿口袋,他打孩提時代就知道。
他加快腳步才能趕上鍊金術士寬闊的步伐。他們走進一條小巷,轉了一個彎,穿過臭名昭著的黑市,沿著拾荒者衚衕前進。最後,那人轉進另一條小巷,比先前的更窄。“夠了吧,”佩特說,“附近沒人。就在這兒做交易。”
“隨你便。”
“我要我的金龍。”
“給你。”硬幣出現了。鍊金術士用指關節翻滾它,就像蘿希安排他倆會面時那樣。金龍翻動,黃金在晨曦中閃爍,彷彿為鍊金術士的手指鍍上一層金光。
佩特一把抓過金幣。它在手掌中感覺暖暖的,他模仿別人,放到嘴邊咬了咬—他見過別人這樣做,不過說實話,他並不曉得金子是什麼味道,只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傻瓜。
“鑰匙呢?”鍊金術士禮貌地問。
不知怎地,佩特突然猶豫起來。“你想偷書嗎?”地窖底下鎖著一些古老的瓦雷利亞卷軸,據說是世上僅存的副本。
“不關你的事。”
“沒錯。”成交了,佩特告訴自己,成交了,快走吧,快回“羽筆酒樽”,吻醒蘿希,告訴她,她屬於你了。然而他沒動。“讓我看看你的臉。”
“隨你便。”鍊金術士拉下兜帽。
他是個普通人,有一張普普通通的面孔,年輕的面孔,但平凡無奇,豐滿的臉頰,隱約的胡碴,右頰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他長著鷹鉤鼻,外加一頭整齊繁茂的黑鬈髮。佩特不認識這面孔。“我不認識你。”
“我也不認識你。”
“你是誰?”
“無名之輩。誰也不是。真的。”
“哦。”佩特再也無話可講。他掏出鑰匙,放到陌生人手中,只覺得頭昏眼花,輕飄飄的。蘿希,他提醒自己。“那就成交。”
他沿小巷走到一半,腳下的鵝卵石開始移動起來。夜裡潮溼,鵝卵石又溼又滑,他想起阿曼的話,但現在已是上午了啊。他覺得心臟怦怦直跳。“怎麼回事?”雙腿彷彿化成了水,“我不明白。”
“也永遠不會明白。”某人悲哀地說。
鵝卵石地驀然迎面撲來。佩特想呼救,卻喊不出聲。
他最後想到的是蘿希。
Chapter2 先知
他們帶來國王去世的訊息時,“溼發”伊倫正在大威克島上淹人。
那是個陰冷的早晨,大海和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