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年,沒有一天我不問自己,我是哪做的不好了,哪照顧得不夠了,怎麼突然間你就鐵了心要離開我?走了走了,一封信,一個電話,一個口信兒都沒有。思來想去,繞來繞去,難道真的就因為一個錢字?沒有錢,難道我就一點值得你留戀的地方都沒了?”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嗓子艮在“錢”字上,像是咽什麼東西咽不下去,臉也漲的有些紅。姜莞爾被他問得膽戰心驚的,翻手抓上仲流年領口,只覺得男人胸前滾燙。
“可是現在我有錢了,現在我什麼都有了。”仲流年的聲音緩了下來,那一刻似是突然老了十歲,
“夢想我不要了,尊嚴我不要了,從前的我我也不要了。爭強好勝了這麼些年,不就為了爬到這個位置?說到底,不就是為了讓你姜莞爾回頭看我一眼?呵,結果終於等到你回來了,你的眼裡頭仍然沒有我,說走就又要走……姜莞爾,我很好奇,我真的很好奇,六年前,你是不是在演戲?什麼錢不錢的,其實你根本不在乎吧?只要能離開我,什麼話你都說得出來?!”
“為了騙我,讓我死心塌地的放手,你用心良苦吧?
姜莞爾抽回手來捂住嘴巴,眼淚撲打撲打的落在手指上手背上。他是什麼時候猜著的,她無從得知,只有木偶斷了線一樣點頭又搖頭。
若干年前她傷他的每一句話都在腦子裡應聲回演,女人聽到最後一句,終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吞吐著說:
“對,你說得對……可是……”
仲流年一把放開的手幾乎是將她推出去,眼睜睜看著姜莞爾跌坐在雪裡,表情幾近殘忍。男人伸出手指頭來朝遠處一指,不知是指著哪裡,心裡頭大概想的越遠越好。
“你不是要走?好,要走就走的徹底一點,徹徹底底,最好我們再也不要見著。”仲流年一邊如此說著,一邊緩緩合上了眼睛,閉著牙齒低吼一聲:“滾!”
她一愣。
男人第三次轉身上車,狠狠帶了門,顫抖的手開始去插鑰匙。
姜莞爾胳膊撐著立起身來,顧不得收拾一身的雪,衝上去拍著玻璃歇斯底里的叫:“流年,你等等!我話還沒說完,你聽我說完啊!”
裡頭的人看也沒再看她一眼。車啟動的瞬間,她順著那股力量又撲坐在地上,五個指頭抓了滿滿的雪,只剩下力氣失神抬起頭。
初積了雪的路不能夠再滑一點,綿軟的地面滿是陷阱。車子歪歪斜斜駛出幾米去,發出痛苦的摩擦聲。她幾乎以為他是忘記了打方向盤,才想起來,那是醉了。
七個調的聲音都憋在嗓子眼裡,姜莞爾就張著嘴巴,眼睜睜看著那車朝花壇衝了過去。枯樹枝子被撞得周身一震,雪呼呼啦啦全落在車頭上面,生生要把那片銀色的金屬活埋在下頭。
碰撞的聲音轟然響起,緊接著萬籟俱靜。女人緩緩立起身來,半晌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
“小姐,小姐?”姜莞爾被人輕推了幾下,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個陌生男人,手拿著本子伸在她面前,“我們需要你籤個字。”
她點點頭接過來,交通事故認定記錄。籤個字,無非是要她證明,這場事故是當事人自己造成。而且仲流年醉得不輕,估計保險公司也很開心。
她從長椅上站起身,想起仲流年被抬上擔架時,殷紅了半邊的臉,猛打一個寒戰。抓住身邊剛剛走出的護士小姐,小心翼翼的問:“他醒了嗎?”
“誰?”護士警惕的回望一眼,看到她下半身穿的還是睡褲,又仔細打量一番。
“仲先生。”
“哦,剛送進來的那個啊。醒了吧,跟家屬說話呢。”
家屬?姜莞爾一愣,心想難道是南昕?她這是睡了多久,怎麼好像從進醫院起到現在的事,什麼都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