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紙的味道。羅約爾已經忘記了這種味道是讓他多麼厭惡,使他無助,也深深刻在他的靈魂裡。
“這是我為什麼恨你的原因之一。你走了,卻讓我來聞這樣的味道。”
他穿過裝滿書和期刊的紙箱,紙箱堆得很高,有的齊肩高,有的堆到房頂。他們肯定都是要丟棄的,因為浸了水無法再閱讀了。C層的地板是水泥地,佈滿灰塵。這裡堆得到處都是書和雜誌,好像被踢倒了一樣。羅約爾想起波蒂奇路上的墓地。大多數附錄都放在成排的未刷油漆的鐵架子上,鐵架子高得能挨住層頂。架子之間有狹隘的過道。架子是按字母順序標的,但實際上秩序零亂。沾有水跡的書角破舊的1950年代的《生活》雜誌和最近幾期的《布法羅財經新聞》混亂地放在一起。《尼亞加拉新聞報》是羅約爾主要要找的目標,被放得到處都是,和《奇克》、《萊克瓦納》等報刊放在一起。不同時期的報刊混在一起。一切都凌亂不堪,好像遭受了一場強烈的大風襲擊。羅約爾想找到是1962年早些時候的,但從哪裡開始呢?
是黑衣女人把他帶到這裡來的。她令他感到了強烈的厭惡。她曾經和他有過肌膚之親。
羅約爾找到任何一期1962年的《新聞報》都可能要花上半個小時。而他手上找到的這一期,令他失望,是12月份的週日版。頭版頭條上沒有任何和他父親或愛的運河的案子有關的訊息。羅約爾把報紙扔回地上坐了下來。
“媽的,我渴了。”
那一天他連一杯啤酒都沒喝呢。下午還早。他還得再等等,等有點收穫再說。
羅約爾知道了,他的父親——德克?波納比——和原先愛的運河的案子有關,但他不知道細節。早期那案子敗訴了,愛的運河也成為當地的一個笑料。不過20世紀70年代時,羅約爾開始上初中,案子又開始了新的訴訟,可能具體的人不同了,換了新的律師,新的訴訟人。還有更多的訴訟案子,一些是直接針對除了斯萬公司以外的其他化學公司的。羅約爾只是隱約知道這些事。他的朋友、同學有時會談到這些事情,因為涉及他們的家庭。但他們對此的瞭解也是一知半解、零星片面的。羅約爾平時就很少看報,此時正在社會研究課上夢遊打盹呢,對此並不關心、也不在意。錢德勒說他們住在波羅的海大街上生活得還可以;至少他希望如此。阿莉亞從不提這些事。如果風從東邊吹來,她就關上窗戶。如果煤煙弄黑了窗戶窗稜,她也可以用紙把他們擦乾。阿莉亞舉起報紙放在一臂長的地方,用敬畏、蔑視的眼神瀏覽著標題。她預料人類會發生最糟糕的事情,但通常,這種最糟糕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這讓她總有驚喜感。
你,至少還活著。
也許羅約爾正在領悟這一智慧。
翻閱著成堆的《新聞報》,還有《布法羅晚報》,《布法羅快報》,他們上面肯定也會有那個運河的報道,羅約爾手上弄得髒兮兮的。他看見了老鼠屎,種子大小的黑色小團,還有昆蟲蛻下的皮,有時還會碰見迅速溜走的小蟲。死亡的命運,可是我沒有死。
翻看著以往的舊報紙,1973,1971,1968……他真是天真,想著順便去一趟圖書館,看點關於他父親的訊息,瞭解點有趣的事實,然後就離開。但他的任務不是那麼容易完成的。不知為何,歷史並不在那裡。
不遠處傳來了持續的水滴聲,每四秒,不,當羅約爾仔細聽時,四秒就變成了五秒,甚至更多。一會兒水滴得更快了。羅約爾攏起手指放在耳後。“該死,媽的。”羅約爾剛離開工作不到一個星期,已經開始想念魔鬼洞了,穿著防水服,戴著大簷帽,乘客們都依靠他這個船長助理羅約爾。這像是迪斯尼的動畫片,不過瀑布下震耳欲聾的水可是真實的。
不過,有時,羅約爾也感到不真實。四濺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