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心裡那番話拿出來過了一遍又一遍——父親是他要去護著的親人,隨家是他需要去鳴冤的案子,這些通通都是他的,而不是她的。
她可以牽掛,可以站在一邊看著,偶爾幫把手,卻不能陷入這攤渾水中。
除非……除非她一直等他。
等到他完完全全把此事了結。
但他是站在了太子和晉王的對立面。得把整個朝堂得掀起來才算完。
寧朔沉默起來。
他敢把證據直接給不雨川,並不是簡單的認定他的性子會去跟皇帝求重查,自然還考慮到了寧國公府。
若是寧國公和寧朝不允許,他也是不會貿然跟著不雨川跑的。而一旦寧國公同意,寧朔就知道寧國公府也開始角逐這場黨爭了。
曾經,父親其實跟他說過像寧國公府這般的孤臣其實是偽孤臣
“真正的孤臣不會選寧國公府這般姻親也是重臣的人家。陛下往往會選新貴,選那種無依無靠只能靠著陛下的劊子手……寧國公府走的路子,並不是陛下手裡那把指哪打哪的刀。”
寧國公府其實更像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總管。歷朝歷代,皇帝的貼身太監只有兩個下場,一個是死,一個是跟著新主子成為新的總管太監。
寧國公府很明顯屬於後者,百年世家的名聲不是白來的。
而知道舊主子諸多秘密還能活在新主子眼前受重用的,哪裡算是孤臣呢?
應當早就揹著舊主跟新主暗中勾結上了。
最好的結果就是忽悠皇帝託孤,這般名正言順——往上數一百年,寧國公府都是如此延續輝煌的,每一代都有一個能臣穩住國公府邸的門第。
而往往此時,老的寧國公可以退出朝堂給子孫鋪路了,以此讓他們跟新皇建立感情,而後又成為新的孤臣。
如此這般,生生不息,表示寧國公府所求之道。
寧朔這幾個月暗暗瞧著,隨著太子和晉王都成為嫡子,寧國公也已經開始焦灼起來。
他需要開始暗中偏斜了。不然等新帝繼位,你拿什麼跟其他人爭?
讓自己跟著不雨川開始遊走朝堂便是一個訊號。
寧朔細想過,自己是一條路,不偏不倚的寧朝是一條路,依舊不涉及任何黨爭還在翰林院讀書的寧晨又是一條路。
雞蛋不能裝在一個籃子裡。
想明白這些,寧朔才敢跟不雨川去查隨家的事情,因為無論查出來結果如何,只要他自己能圓滑些,總能做到討好一個,得罪一個。
而得罪人的差事,不雨川扛著頭,他只在後頭跟著,倒是算不得什麼。
寧國公好盤算,寧朔也有自己的盤算,但無論如何,在太子和晉王這場不知道誰贏誰輸,又馬上要更朝換代的戰亂裡,他……算不得良人。
寧朔閉了閉眼睛,聽見自己說,“母親誤會了,我只把表妹當親妹妹。”
慄氏就驚訝壞了,“喲!好硬的嘴!”
但也不要緊,她於這些事情上可比毛頭小子有經驗,於是冷笑連連,“那好——以後你別來求我。”
總有你跪著求饒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