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猜得到的開頭
這會兒底下一樓二樓那詩詞歌賦齊飛的景象暫時告一段落,三樓之上的諸生看到汪孚林這一行六人浩浩蕩蕩上來,其中還夾帶著一位葉公子,一時有些小小的騷動,但隨著這樣一句話落地,整個樓面上出現了片刻的寂靜。緊跟著,各席之上就先後有人霍然站起身。
可誰都沒有李師爺反應來得快。和這些即將赴考的秀才們衣著沒多大差別的他面色一沉,旋即反問道:“敢問這位先生,如果這首詩不是汪賢弟做的,那是誰做的?”
剛剛說話的人位列次桌,乃是一個不到五十的富態鄉宦。見這一樓上來的生員中有人竟敢用這樣的口氣反駁自己,他登時有些面子上下不來,當即冷笑道:“世風日下,如今生員竟連禮數都不懂得了。我這是在問汪孚林,外人胡亂插什麼話?歙縣縣學真是越來越沒規矩,想當年我在祁門縣學的時候……”
程奎本已經站起身來,聽到這問話的祁門鄉宦陳天祥竟是一棒子直接打到了歙縣縣學的身上,接著又自說自話,他登時為之氣急。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背後一股大力給硬生生按得坐了下來。他氣惱地回頭一看,發現是本該與汪孚林站在那邊主桌前的程乃軒,他不禁大驚問道:“你怎麼……”
“噓!”程乃軒不但對程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對其他那些要打抱不平的歙縣生員也做了同樣的手勢,這才壞笑說道,“奎哥,我知道你要說,我和雙木何等交情,怎麼能夠臨陣脫逃,可那裡實在是用不著我啊。你先別急,讓那老傢伙自顧自說個夠,接下來他就要傻眼了!”
吳中明跟著坐下,見那邊陳天祥還在痛心疾首滔滔不絕,他一面示意其他幾個歙縣生員稍安勿躁,一面衝程乃軒低聲叫道:“這時候你還賣關子,快說!”
程乃軒卻依舊沒開口,直到那邊廂老鄉宦的說教暫時打了個頓,他方才眼睛一亮,嘿然笑道:“瞧好,來了!”
“這位老先生剛剛責備我不懂禮數,我也不是不能賠個禮,只不過,隨口臆測我便是歙縣生員,這卻有些好笑了。”李師爺不緊不慢地起了個頭,見陳天祥登時面色一僵,他不等其重整旗鼓,就好整以暇地說道,“第一,我不是歙縣人,甚至也不是徽州人,我是寧國府人;第二,我不是生員,而是隆慶元年的舉人;第三,我是葉縣尊禮聘的門館先生,葉公子的授業師長,規矩二字如果我不懂,想來東翁也容不下我。”
汪孚林剛剛在下頭已經見識過李師爺的厲害,現如今見他不慌不忙一番話,又將這麼一個向自己發難的人擠兌得面色難堪,他只覺得李師爺日後若金榜題名,不做那種專職噴人的御史簡直可惜了!就只見陳天祥這個本主固然措手不及,主桌和次桌上的其他鄉宦也同樣大為意外。一時間,起頭因為胖兒子混進今天英雄宴而受人關注的葉縣尊,又再次搶了其他人的風頭成為焦點。
只不過這次葉縣尊卻顯得極其鎮定。他對一旁的徽州知府段朝宗欠了欠身,這才笑著說道:“李師爺雖說受我禮聘教授犬子,但他實則是因為想找個清淨地方讀書,以備明年春闈,入我之幕實在屈才了。無論是學問、規矩、性情、為人,他這個隆慶元年的南直隸亞元都無可挑剔!至於孚林,他仁孝兩全,本縣很是嘉賞,此前他入城為父親之事奔走,本縣問過李師爺的意思之後,便召其養子金寶與犬子一道從學於李師爺。”
別說汪孚林才給自己解決了一樁**煩,一定要維護,就是李師爺,只憑這些天教導自家胖兒子的盡心盡力,葉縣尊也絕對要堅決維護!
一連碰了兩個硬釘子,陳天祥哪裡不知道今日已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