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倒無所謂。她對汪小秀才已經很熟了,在縣尊書房屏風後頭偷聽的時候,哪一回沒領教過其三言兩語就把葉縣尊給帶入節奏的詞鋒?有這樣的好口才,吟詩作賦什麼的當然不在話下,反正這傢伙做詩也很不少。
而戚家軍那些人雖說跟了個愛好風雅的主帥,可自身畢竟是大老粗,對於詩詞歌賦沒有什麼鑑賞力。而且這會兒,他們也是汪道昆之外遭受到圍觀的物件,都有些不太自在。直到汪道昆起行,汪孚林過來說是要帶他們回縣城安置,從戚良以下,每個人都舒了一口氣。
回到縣城,找到那座自己一丁點印象都沒有的老宅,把戚良等十幾個人都丟在了這裡,汪孚林方才馬不停蹄前往縣衙知縣官廨。昨兒個他把葉小胖等人先送了回來,卻唯獨留下了小北,汪家那邊又送信說是留人住一晚上,葉鈞耀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葉明月也不可能插上翅膀飛去松明山打聽,父女倆只能一個疑惑,一個著急。所以,聽說汪孚林來了,葉明月直接就杵在父親書房裡不動,連避到屏風後頭都省了。
然而,汪孚林和小北給他們帶來的,實在是一個太勁爆的大訊息!
葉鈞耀是哪兒的人?寧波府人。身在這種靠海的地方,他是親身經歷過倭寇之亂的,雖說在城裡好歹要比外頭那些鄉村好,可倭寇肆虐的時候,那種成天心驚膽戰的日子,他實在是記憶猶新。所以,他在呆愣過後立刻一拍桌子道:“立刻就讓戶房去辦!既然是戚大帥的部屬要暫居歙縣,這又不是逃軍,是在朝廷過了明路的,我歙縣當然歡迎他們!”
葉明月聽到父親又是這樣輕易表態的大炮個性,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唯有慶幸這會兒在場的是汪孚林而不是別人。
“縣尊此言,戚百戶等人一定會歡欣鼓舞。只不過,我覺得,他們既然是上過戰場的兵,如若就這樣解甲歸田,不免有些可惜。我有個不太成熟的構想,請縣尊斧正。”汪孚林停頓了一下,見縣太爺立刻聚精會神,而葉明月和小北主僕也全都看著自己,他也不賣關子,繼續說道,“縣尊如今雖說兩手抓住了刑房和戶房,壯班趙五爺也對縣尊俯首帖耳,其他胥吏差役也都老實了不少,但陽奉陰違的還是很多。所以,何妨用他們好好造造勢?”
此話一出,葉鈞耀便露出了動心的表情。他眨巴著眼睛,用微妙的口氣說:“這個嘛……孚林你覺得該如何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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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雙重造勢(第四更)
歙縣徵輸庫中,當十五區糧長再次雲集一堂,各自在各自的屋子裡開始收糧時,和上一次的門可羅雀,里長帶著鄉民總共小狗小貓兩三隻不同,這一回絡繹不絕的人以及糧車險些把徵輸庫的大門都給堵了!每個大糧長都帶足了幫手,每一間屋子前都排著長龍,裡頭算盤打得震天響。哪怕是往日最愛在收糧時在稱麥子的秤,又或者稱銀子的戥子上動手腳的糧長,眼下也完全顧不上中飽私囊了。
真要是徽州府被飛派白糧,到時候首先倒黴的就是他們這些糧長!因為到時候負責北上將白糧解送到京城的,就是他們!
而里長和鄉民們也同樣都不敢馬虎對待今年的夏稅。幾個相熟的里長排隊交夏稅的時候,還在三三兩兩竊竊私語。說到之前某些地方傳出的風聲,讓他們一定要扛到最後,逼迫葉縣尊把均平夏稅絲絹的事給辦了,他們不禁唉聲嘆氣。
“這要是再繼續硬頂,攤派到每個人頭上除了幾錢幾分的銀子,還得加上那些白糧!從前那次飛派白糧,不但要的是粒粒精選的好米,而且如果交不齊,不但糧長催,三班衙役全都會一塊下鄉催科,那時候才是雞飛狗跳四鄉不寧。”
“老哥哥,我年輕,只聽說這白糧乃是南直隸各府縣全都畏之如虎的差事,可到底咋回事卻不清楚,你